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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5日 星期一

<施泰納演講集 GA312> 靈性科學與醫學 Spiritual Science & Medicine



第一講                     1920-3-21 Dornach 


顯而易見地,這系列的演講將只能談及您們對未來醫學可能期待中的一小部份。因為您們一定會同意,在這個領域任何真實長遠的工作都取決於醫學教育的實際改革。而這無法透過講座來直接推動,只可能因此而激勵某些人參與這樣的改革過程。今天所討論的任何醫學主題,包含解剖學、生理學和普通生物學等醫學領域的先修知識等,都有它們的背景和相對的層面。但是這些先修知識從一開始就使醫學生的思考偏向某個方向。而這種偏見是絕對要避免的。 


我希望這系列的演講能藉由下列的課程規劃來達到教育的目的:首先,我會指出一些現代常規醫學的研究阻礙了人們對疾病本質真正客觀的認識。第二,在我們的研究中必須看到對人的真實理解,這可為醫學領域的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第三,我將根據人與周圍世界之間關係的認識,指出合理療癒的可能性。在第三部份中,我會回應是否可能有真實的療癒,及其實踐方法。


第四—我認為這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雖然它必須和其他三個觀點交織在一起—我希望您們每一個人都在紙上寫下您們特別的期待,在明天或後天交給我。請寫下任何您在這個課程中想要知道的事,涵括各類型的主題。我希望經由這樣的規劃—如我所說,將會和其他三個觀點一起 --是為了避免當您離開這個講座時,感覺到自己沒有聽到想聽的主題。因此,我將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建構這個課程,以所有您們寫下的問題來工作。所以請在明天之前給我您們的要求—若不可行的話,請在後天之前給我。我認為這是使這個講座內容趨於完整的最好方式。 


今天,我只想簡介一些觀察與指引。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努力地整合由靈性科學的研究而來,所有對醫師們有價值的一切。這是我的出發點。我也希望不要將這種嘗試與實際的醫學課程混淆,儘管事實上這確實是一門醫學課程。我們將聚焦在任何對醫師們而言重要的事情上,無論其起源為何。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一門真正的醫學科學或藝術就只能透過我所提到的所有內容來建構。 


今天我將以一些觀察作為開始。如果您曾反思身為醫師的任務,那麼您可能經常會對以下的問題感到困惑:「疾病究竟是什麼?什麼是生病的人?」。儘管關於疾病及病人最常見看似客觀的定義或解釋是:疾病的過程是正常生命過程的偏離;某些作用在個體的現象,使他或她的正常生命過程無法調適,導致正常生命過程和病人身體組織發生了改變;而疾病包含了這些因改變而造成的器官功能缺陷。但是您必須承認,這只是對疾病的負面定義。當您面對實際的疾病時,它沒有任何幫助。這失落的實務面向是我在此想要深入的。為了對這主題有明確的了解,我認為若能從時間發展的觀點來看待疾病將會很好 --並不是因為我認為這對疾病症狀的現代理解來說是絕對重要的,而是因為若我們能夠考量過去的觀點如何演進至現在,我們將更容易找到方向。 

西方醫學發展的脈絡-始於希波克拉底


如同大家所知,當考慮現代醫學的起源時,我們通常會想到西元前四至五世紀的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可以這麼說--或至少我們有一種感覺 --希波克拉底最初所提出,並導致了後來所謂的體液病理學(humoral pathology)的觀點(基本上其重要性一直持續到19世紀)是西方醫學發展的起源。這信念的影響一直持續到今天,但它實際上根本是錯誤的,並且使我們對疾病的本質無法秉持公正的看法。我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除此根本的錯誤。 

 
作為一個不帶偏見的學生,希波克拉底的觀點 --如您可能已經注意到,其重要性一直持續到19世紀的羅基坦斯基(Rokitansky)--不只是新觀念形成的開始,同時也是古老醫學觀的結束。從希波克拉底的結論,我們可以說是只得到了那些從非常古老的醫學觀點—那些透過返祖的靈視能力者而非透過當代解剖學途徑所獲得的 —過濾後所剩的殘餘物。希波克拉底醫學的相對地位,可以被最適切地描述為是奠基於返祖靈視能力的古代醫學的結束。粗略地說,希波克拉底的追隨者將疾病歸因於人體中各種體液作用間的失衡。他們指出,在正常的有機體中,這些體液必須保持一定的關係,而在生病時它們的比例會偏離正常值。正確的比例稱為”crasis”(健康混合),不正確的比例為”dyscrazy”(失衡混合)。當然,這些醫師們試著尋找影響失衡並重新建立正確比例的方法。在外在世界中,四個組成元素被視為構成了所有物質性的存在:地(earth)、水(water)、風(air)和火(fire)(即我們現在所稱的「溫熱」(warmth))。就人體和動物體而言,這四個要素被認為是特化的黑膽汁(black gall)、黃膽汁(yellow gall)、粘液(mucus)和血液(blood)。人們認為人體需要正確的混合這四種體液,才能行使正常的功能。 


如果現代受過科學教育的人接觸這樣的主題,他們的第一個想法是,當血液、粘液、黃膽汁和黑膽汁混合在一起時,他們可以藉由基礎或進階化學的方法來確認其內在的特性。從這角度來看,人們認為這是體液病理學的起源,彷彿希波克拉底醫生們曾經看到過血液、粘液等等。但事實並非如此,或者更確切地說,只有這些成分之一的黑膽汁,對現代觀察家來說,似乎才是典型地「希波克拉底式」的醫學。就黑膽汁而言,希波克拉底醫師們確實認為其本身的化學性質是造成活化的因子。但是,對於所有其餘的體液 --白色或黃色膽汁、粘液和血液 --他們並不僅僅考慮可由化學反應中確認的性質。他們也認為,人體(目前我始終將主題侷限於人體,而不考慮動物 )的其他體液成分,具有以力量或能量形式存在且超越物質的特定內在性質。因此,就像他們看到水、空氣和溫暖是來自超越地球的宇宙力量一樣,他們也看見人體的這些成分充滿了來自地球之外的力量。 

 
在西方科學發展的過程中,我們完全停止了對來自地球之外的力量的關注。今日的科學家會認為,如果一個人研究了水對人體的影響時,認為其不僅具有可以透過化學方法確認的特性,而且還有其他超越地球性 --來自宇宙—的特質,那將是完全荒謬的想法。但是根據古代的觀點,宇宙力量對人體的作用,是透過其體液組成所帶入的。儘管人們逐漸不再考慮這些宇宙力的影響,但進入15世紀的醫學思想仍然以希波克拉底觀點過濾後剩下的殘餘為主。這就是為什麼現代科學家很難理解十五世紀以前所寫的醫學著作,必須說的是,因為當時的大多數作者對他們所寫的內容並沒有真正的了解。他們談到了人類有機體的四個基本組成,但是對這些組成要素的描述卻源於隨希波克拉底而亡的知識。在談論建構人體體液的特性時,只是跟隨希波克拉底知識的後續。

 
然後,蓋倫(Galen)對十五世紀舊的傳統醫學進行彙編,儘管它們變得越來越難理解。但是,還好總是有一個人能夠辨認並指出某種事物的存在,使這些事物的可能性沒有被純粹的地球性、或被化學或物理檢驗所耗盡。這些人認為有必要指出人體中有某種流體物質運作的方式無法被化學所驗證。儘管也包含其他人,但是當時流行的體液學派的反對者包括帕拉塞爾蘇斯(Paracelsus)和范·海爾蒙特(van Helmont),他們只是試圖提出一個其他人不再思考的概念,而在16世紀和17世紀時將醫學思想帶入了新的境界。然而,他們所表述的一些想法,只有那些仍然具靈視能力的人才能追隨,如帕拉塞爾蘇斯和范·海爾蒙特一般。如果我們不清楚這些全部的問題,我們將無法就某些仍殘留在現代醫學術語中的部分進行可理解的交流,儘管它們的起源已不可考。 因此,帕拉塞爾蘇斯和後來受他影響的其他人都認為“archeus”是生物體內液體作用的基礎。他所使用的“ archeus”一詞和我們所說的人的乙太身(etheric body)是相似的。 

帕拉塞爾蘇斯-人的宇宙層面


像帕拉塞爾蘇斯所使用的“ archeus”一詞和我們所使用的「人的乙太身」,都是對確實存在的東西進行了概述,而不追溯其實際起源。我們會這樣說:人有一個物質性的身體,其本質是由作用於地球上的力量所組成的,同時還有一個乙太身體,其本質是由作用於宇宙周圍的力量所組成 [見圖,“紅色”]。 我們的物質身體原本是地球整個有機組織的一部分。我們的乙太身,以及帕拉塞爾蘇斯所說的“ archeus”,都是某種不屬於地球、自宇宙各個方向而來作用在地球上的元素的一部分。因此,以帕拉塞爾蘇斯認為在物質身之下有乙太身的觀點,他總結了先前所描述的一切,簡單的說這就是人的宇宙層面 —這是在希波克拉底醫學中已宣告結束的概念。不過儘管帕拉塞爾蘇斯在不同的地方指出了細節,但他沒有進一步研究超地球的力量作用在“ archeus”中的關聯。 


我們可能會說,帕拉塞爾蘇斯的思想變得越來越難以理解。如果我們跳進十七和十八世紀,遇到了斯塔爾(Stahl’s)的醫學思想流派,這一點就再明顯不過了,斯塔爾的醫學思想流派不再了解關於宇宙如何作用在地球的任何事。斯塔爾的醫學院集合了各種沒有根據的概念,例如生命力,生命靈等等。儘管帕拉塞爾蘇斯和范·海爾蒙特仍然對心魂/靈性與人的身體組織之間的存在保持了一定的意識,但斯塔爾和他的追隨者卻說,這僅僅是另一種形式的意識心魂在人體結構的作用。當然,斯塔爾的觀點引起了強烈的反彈,因為任何以這種方式思考的人所假設某種生命理論,都進入了純粹武斷構想的領域。而且,正如您所知道的,十九世紀時奮起反抗這些武斷構想的聲音開始崛起。可以說,只有像約翰內斯·穆勒(Johnannes Müller,1858年去世,是恩斯特·海克爾(Ernst Haeckel)的老師)這樣偉大的思想家,設法克服了這種模糊的說話方式所造成的某些傷害,宣稱生命的力量彷彿是在人體中工作的心魂力量,不過對於它們應該如何工作並不清楚。 
  

病理解剖學與細胞學的興起


然而,與此同時,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潮流開始了。我們已將這衰退的趨勢回溯到其最末的遺跡,但在更近代卻看到了一個新的醫學概念的曙光,尤其是在十九世紀時。基本上,這個想法是衍生於十八世紀一個非常少見的權威著作 --巴都亞(Paduan)的醫師莫爾加尼(Morgagnin)所著De sedibus et causis morborum per anatomen indagatis(源自解剖學的疾病基礎和成因)(1761)。在這本書中看到了一個嶄新觀點的出現,該觀點從本質上將唯物主義的趨勢引入了醫學中。我們需要客觀地描繪這些事物的特性,而不以同感或反感視之,因為本書中所揭示的內容引發了人們對生病後的身體的關注。大體解剖成為最後具有決定性的方式。我們可以說從這個時候開始,大體解剖成為最終判定的方式。假若一個疾病發生了,從大體中可能可以辨認出某個特定的器官已經發生了特定的變化,並且在死後解剖研究。這是病理解剖學的開始,有別於之前受靈視者持續影響的古代醫學。 

 
我們可以注意一下這巨大的變化究竟是如何突然發生的。有趣的是,可能可以精確地指出這種轉變來自二十多年前,當時流傳下來的古代傳說被屏棄,而現代醫學的原子論和唯物主義觀點開始建立。 如果您不厭其煩地閱讀羅基坦斯基於1842年出版的《病理解剖學手冊》,您仍會發現古老的體液病理學的遺跡,認為疾病是因體液異常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羅基坦斯基非常巧妙地將這種觀點整合在對器官變異的觀察之中。因此,儘管此書是基於對器官變化的事後觀察,但也說明了特定的器官變化是在異常體液混合物的影響下發生的。在1842年的這本書中,您可以看到古代體液病理學最後的遺跡。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我們將談及一些前瞻性的嘗試(例如哈尼曼Hahnemann的)如何更全面地考慮到的疾病的概念,並將其介紹到古老體液病理學的衰落中。赫尼曼(Hahnemann)和其他類似的嘗試太重要了,因此無法僅作介紹,會在稍後進行更詳細的討論。 


在這一點上,我想提請您注意這樣一個事實,即在羅基坦斯基的《病理解剖學手冊》一書出版後的二十年中,醫學的原子論、唯物主義觀點逐漸奠定基礎。然而,舊的觀點以一種非常奇怪的方式仍然影響著在九十年代上半葉發展起來的思想。以被認為是發現植物具有細胞的許旺(Schwann)為例 --他仍然認為細胞的形成是由某種無定形液體(他稱為「胚泡」”Blastema”)的發展所致,細胞核是這種流體形成的濃縮,聚集了周圍的細胞質。 有趣的是,許旺仍然假設一個潛在的液體元素,是其分化的趨勢導致細胞的形成等等。追溯一個可以逐步概括為以下文字的觀點也很有趣:人是由細胞所構成。這個想法近似於當今的慣常觀點,即細胞是生物體的一種基本構成要素,而人是由細胞所構建而成的。 

原子論的觀點


從本質上來說,在許旺字裡行間(甚至更為普遍)的觀點是古老醫學的最後餘燼,因為它不指向原子論。它看見一種原子現象—細胞—是從某種事物中而非原子論產生的,是一個本來就存在的液體其本質具有與生俱來的力量,經由分化使之產生原子般的元素。從此之後,在1840年代和1850年代的幾十年中,更古老而普遍的觀點逐漸消失,而醫學的原子主義觀點如破曉般出現光芒,一直到維爾克豪(Virchow)在1858年出版他的細胞病理學著作之時。我們必須認識到,在羅基坦斯基1842年的著作與維爾克豪1858年的著作之間發生了跨越式發展,這是現代醫學思維方向的一次巨大轉變。維爾克豪的書從細胞功能的變化中推論出人所有的病理現象。自從發表以來,完美的官方觀點就是研究細胞組織的變化,並了解由這些細胞變化所引起的所有疾病。這種原子論的觀點簡化了事物,因為它使問題變得非常清晰,並以易於理解的方式呈現。儘管有許多進步,但最近的科學始終旨在以盡可能簡單的術語來理解一切,而不考慮其本質特性和宇宙的極其複雜性。 


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經由實驗證明,例如,水中的變形蟲會改變其形狀,伸展和縮回其肢狀突起。然後,如果您加熱其浮游於中的液體,直到溫度達到某一定點為止,您會看到變形蟲更快速地收縮和伸展。直到它無法再回應周圍介質的變化。您還可以將電流導入液體中,觀察變形蟲如何變成球形。 若流過液體的電流過強,則最終會爆裂。透過這種方式,我們可以研究個別細胞如何在環境的影響下發生變化,並以此作為疾病如何透過細胞特性的改變而逐漸發展的理論基礎。 

 
二十年來所發生的這一巨大轉變的結果,其本質究竟是什麼? 那時所產生的東西持續存在,並滲透到所有官方醫學科學的領域。它在唯物主義時代已發展出普遍性的趨勢—即以原子論的眼光來掌握並瞭解世界。 

全觀性的醫學哲學:疾病過程與自然過程


請注意以下幾點。首先,請您想想:今日在醫學領域工作的任何人絕對有義務思考究竟什麼是疾病? 它們是什麼樣的過程,它們與人體所謂的正常過程有何不同? 為了完全能夠與之工作,我們需要一個對此偏差的正向概念,但是官方科學所提供尋常描述通常都是負面的,並且僅指出存在這種偏差,然後企圖消除此偏差。但是,對於人的本質仍然沒有全觀性的視角,而我們整個醫學哲學也都受苦於缺乏這樣的全觀性。 


到底是什麼疾病過程?您將無法避免稱它為自然過程。 假設您追溯自然界某些外部過程的後果,要在該過程和疾病過程之間進行抽象的區辨並不容易。您將自然過程稱為「正常」,而將疾病過程稱為「異常」,但並沒有指出為什麼發生在人體內的過程是異常的過程。您必須至少向自己解釋過程異常的原因,才能發展實際的處置。只有這樣,您才能研究如何消除它,因為只有這樣,您才能從普遍存在的角度找出消除這一過程的可能。最後,即使稱之「異常」也成為一種障礙,因為為什麼存在人體內的過程會被視為異常? 即使我割傷了手指,那也只是與人類有關的異常,因為如果我將一塊木頭切割成特定的形狀,那是正常的過程。但是,如果是我的手指被割傷,我稱之為異常過程。我們習慣於認同除了割傷手指之外的其他過程其實只是一個文字遊戲。從某一角度視之,當我割傷手指時會發生的過程和其他過程類似,就和其他自然過程一樣正常。

 
我們的任務是去發現人體中那些被我們稱為疾病過程—基本上是相當正常的自然過程,儘管是因特殊的原因所致—與日常健康過程之間的真正區別。我們必須發現這種根本性的區別,但是如果我們不能採取一種真正地將我們引導至人的本質的方式來看待人,我們將無能為力。在這篇介紹中,我想至少為您勾勒出這種看待人的方式的前幾個要素,以期在日後繼續闡述。 

 人類與大猩猩:骨骼的比較


我相信您能理解在這些有限的講座中,我主要提供書上或其他講座中所找不到的內容,並且我將假設您對其他部分的知識有所了解。我不認為向您講述一個您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的理論是有價值的。出於這個原因,讓我們現在簡單地比較您在人類骨骼和所謂高等猿猴(大猩猩)的骨骼中可以觀察到的東西。如果僅在表面上比較這兩個骨骼,僅就體積而言,您主要會發現大猩猩的整個下顎的異常發展。顱骨中的下顎顯得沉重。當您看大猩猩的頭部及其大而重的下顎時,您會感覺到下顎在整個骨骼中是沉重並前推的。儘管帶著這沈重的負擔,但大猩猩仍付出了相當程度的努力來保持直立。 




當您觀察大猩猩的前臂和手的下部時,與人體骨骼相比,您會發現相似的重量分佈。它們看起來很沉重。在大猩猩中,一切都是大而重的。相反地,在人體中,每一個部分都是精緻輕巧地組合而成。在人體中,重量退居後位。在人體的這些特定部分—下顎,前臂和手指—中,重量的元素退居後位,但在大猩猩中則非常顯著。任何對這些比例保持敏銳觀察的人都可以在腳和腿的骨骼中再次找到這樣的比例。在那兒,重量的元素也顯現在大猩猩的身體上,延著特定的方向推擠。
我將用這條線(箭頭)示意性地表示在大猩猩下顎,手臂和腿中可以看到的力:



 

在人體中,這種力被一奮力向上運動的元素所抵消 。若您觀察到人體的下顎不再過度下壓骨骼,以及人體手臂和手指的精緻造型,即知此結論是不證自明的。

 
用肉眼即可看出大猩猩的骨骼與人體骨骼之間的差異。您必須透過如平行四邊形的力量來推斷人體內的成形元素(form-creating element),這向上的力量也存在大猩猩中,但其更多的是向外的發展,您可以從它們為了保持直立狀態所需的奮力來證明。 這是平行四邊形及其力線的結果:




奇怪的是,今日我們常常自限於只將人類的骨骼或肌肉與高等動物進行比較,而不重視其形態轉變的過程。在觀察時,我們必須探看一個重要的面向。您們看,在人類中,那些對抗大猩猩形態的決定性力量實際上必然存在。這些力量必定是存在的;他們必須作用。如果我們深入探尋,我們將重新發現希波克拉底流派所遺棄或過濾掉的古老醫學的面貌。我們將重新發現平行四邊形中的一股力量具有屬地(earthly)的特徵;但是,另一股力量,必須在地球之外尋找。它們與第一股力量結合,其合力的方向取決於地球之外的力量,而非屬地的力量。 

維持人類直立姿態的力量


我們必須尋找將人類拉回直立姿態的力量。這與高等動物偶然的直立姿態不同,因為活躍於人類直立姿態的力量也是成形的力量(formative force)。儘管人猿可以直立行走,但仍有一股力量將他們往下壓,與人類不同 --人類的骨骼都朝著來自非地球方向的力量而發展。如果我們以正確的方式看人類的骨骼,不再侷限於描述各個骨骼並將之與動物骨骼進行比較,而是研究其建構過程中的動態作用,那麼我們將會意識到,這是自然界中獨一無二的。我們必須將人類獨特的力量與平行四邊形中的原始力量結合在一起。若僅考慮存在於人類之外的力量亦無法解釋這樣的結果。對我們來說,仔細研究從動物到人類的這種跨越非常重要。當我們這樣做時,將能夠發現人類和動物的疾病起源。我只能慢慢地向您說明這些內容,但當我們進一步探索時,將能夠有更多的發現。 


我想要再提及一些與剛剛介紹的內容相關的事。如果我們進一步從骨骼系統延伸到肌肉系統,我們會發現肌肉的特質與骨骼明顯不同。就典型的化學反應來說,靜止的肌肉會呈鹼性。(實際上我們只能說它的反應是類似鹼性的,因為在靜止的肌肉中,肌肉的反應不像化學的鹼性反應那樣明確。)同樣地,在活躍的肌肉中會發生稍微像酸性的反應。 


如您所知,在新陳代謝的意義上,肌肉是由人類所攝取的食物所組成。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它們是地球物質力量作用的結果。但是,當人類運動的時候,肌肉組織中來自一般新陳代謝的物質被人們克服了,這是很明顯的。運動的肌肉組織中出現的變化與一般的新陳代謝相反,而且最終只能與形成人體骨骼系統的力量進行比較。後者的力量超越了人類從地球之外獲得的力量,從而使自己充滿了地球力量的影響,與其結合產生合力。同樣地,我們也必須看到在肌肉的新陳代謝中含有某種化學活性物質,作用在地球的化學反應中。您可能會說,在骨骼中,有一些我們在地球上找不到的元素正作用在地球的力學和動力學中。同樣地,在我們的新陳代謝過程中,也有非屬地的化學作用於地球化學中,從而產生不同於僅在地球化學作用下產生的影響。 

療癒的可能性:藉由直觀觀察來了解人與地球物質環境的關係


如果我們想了解人類真正的本質,那麼關於形態和品質這兩個面向的觀察將成為我們的出發點。這方式將重新開啟已失去但顯然仍被需要的途徑,如果我們不願意僅接受在實際臨床中對疾病沒有用的形式上定義。這產生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在我們周圍環境中地球的療藥(earthly remedies)可以被用來治療。然而,非屬地的力量作用在我們之中--至少這些力量將我們體內的過程轉變為非屬地的過程。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我們如何才能使生病的人體與其地球物質環境之間發生相互作用,而這相互作用將由疾病導向健康。我們如何才能建立這種相互關係,使之能夠真正影響在人體中作用的力量?不僅限於所選擇的藥物過程,亦包涵飲食的建議等等? 

 
您會看到對人類基本本質的適切理解,與其最終將導致的特定治療密切相關。其中特別重要的基本原則來自人與動物間的區別。我知道有人會提出異議,認為動物甚至植物也可能​​生病(最近甚至有人談到關於礦物的疾病!),因此就疾病而言,人與動物之間不應有任何區別。我們將在稍後討論這個想法。一旦您看到以研究動物來獲得人類醫學知識的醫師少之又少時,其間的差異將更顯而易見。可以確定的是,動物實驗確實可以為人類的康復提供某些幫助--我們將在之後找到原因--但前提是我們非常清楚動物與人類之間存在根本性的差異,而這差異一直存在於其有機組織的細節中。因此,尋找合適的方法來繼續釐清動物實驗對人類醫學領域發展的重要性將非常重要。 


我想要強調的是,當我們提到這種超越地球的力量時,比起自然界中所謂的客觀規則或法則而言,將牽涉更多個人的個體性。無可否認地,在醫學領域中更積極地朝著直觀方向(intuitive element) 努力是重要的。我們需要體認到,經由鍛練直覺以直觀觀察—從形態學現象理解關於人類個體特質在某些方面可能生病或健康的天賦—必須在未來的醫學發展中發揮更重要的角色 。
正如我所說,這些東西僅旨作為概略的介紹和導引,因為今日最重要的是,醫學必須再次將其注意力轉向那些無法經由化學或傳統比較解剖學解釋,而只能透過靈性科學的視角來理解的事物。在這方面仍然存在一些誤解。有人認為醫學靈性化的主要目的是以靈性療法取代物質處方。這在特定範圍內可能是可行的,但整體而言絕非如此,因為最重要的是在物質處方中靈性地辨識出可能存在的治療價值—以靈性科學來評估物質處方。我認為這是此課程的部分任務—透過認識人類與世界之間的連結來尋找療癒的可能性。 

 
我希望這些關於特定治療過程的所有內容都盡可能充分地建立起來,並有助於在每種疾病中獲得對所謂異常過程(這必然是一個自然的過程)和所謂的正常過程(這也必然是一個自然的過程)之間關聯的看法。我只想補充一個簡短的後記:每當提出如何將疾病過程視為自然的過程這一事實時,這個問題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迴避。我很感興趣的一個例子是,在19世紀上半葉,在伯恩(Bern)任教的特羅克斯勒(Troxler),非常強調地指出疾病必須視為正常現象。他聲稱,這種觀點最終將使我們認識到存在一個與我們的世界相關聯的世界,但卻透過非尋常的管道強迫其進入了這個世界,這樣研究的結果可能可以幫助我們對治疾病的症狀。

 
在此我只想稍微淺談。想像一下,一個存在於身後的世界,其運轉的原則是完全合理的過程,恰好導致疾病症狀的發生。如果是這樣,如果這些在另一世界中完全合理的法則透過間隙闖入我們的世界,它們可能會造成各種損害,這就是特羅克斯勒所談的。儘管他在某些方面表達得不夠清晰,但仍然看到他正朝著療癒醫學科學的方向前進。 

 
當特羅克斯勒在伯恩大學任教時,那裡的一位朋友曾幫我詢問關於同事對他的看法以及建議。在大學的歷史記錄中,我們只發現特羅克斯勒引起了很多爭論!我們沒有發現他對科學的貢獻。
正如我所說,我今天的目的只是指出這些事情。 請務必在明天或隔天寫下您對這講座的所有期待,以便我將它們交織於我原想表達的內容中。這些講座的形式將基於您的意願。我認為這將是最好的方式,因此請提出廣泛的要求。 




參考英譯與圖片出處:
1.Rudolf Steiner Archive: GA312 (Lecture1) 
2.Introduction of Anthroposophic Medicine: GA312 (Lecture1) Steiner Books, 2010. 

中文翻譯:許文婷
(Thanks to Photographer Sean Benesh) 

2020年3月21日 星期六

人智醫學家庭護理 (三)安心,毋需擔心 -黃金玫瑰薰衣草油膏敷布





In my heart
Sun-strength shines
In my soul
World-warmth works

I will breathe
The strength of the sun
I will feel
The warmth of the world

Sun-strength fills me
World-warmth penetrates me

~Rudolf Steiner 1923 (GA268)


在我心中
散發著太陽的力量
在我魂裡
作用著世界的溫暖

我要呼吸
太陽的力量
我要感受
世界的溫暖

太陽的力量充滿著我
世界的溫暖穿透著我

~魯道夫・施泰納 1923 (GA 268)
(韋萱中譯)



心臟是身體中默默地為我們維持規律節奏的器官,也是我們心魂及情感的中心。心跳和血液循環的節奏並非總是一成不變,它可以靈活彈性地適應各種情況。 例如在休息時,心臟每分鐘大約輸出五公升的血液;但若我們的身體承受壓力,心輸出可以增加達五倍之多,以便為身體提供足夠的氧氣。而黃金自古就是一種非常珍貴的金屬,也是東方三賢者在耶穌降生時餽贈給新生命的禮物。它幾乎可以無限地延展,但卻同時具有高密度的特性(約是鉛的兩倍)。 黃金就像心臟一樣,可以在收縮和擴張之間建立韻律節奏的平衡。

玫瑰的形如同人體結構一般,具有完美地五芒星比例。其莖、葉與花依循著金星的韻律節奏而生長;在銳利的荊棘中,收攝著豐沛的生命力。無論在童話故事或是現今生活中,玫瑰一直都是「愛」的象徵。而散發淡淡香氣的紫色薰衣草,花朵倏地挺立於葉片之上,仰慕著陽光與天堂,讓人聯想到南法的夏日天空,溫暖而遼闊,使我們的心魂得以深深地舒緩放鬆。

在緊張焦慮或入睡困難時,將黃金/玫瑰/薰衣草油膏敷在心臟部位,可以使我們立即感受到溫暖及被呵護的作用,也使內心更加平靜安穩。




<材料>
  • 內層敷布:約15*15公分(可使用舊手帕、床單等) 
  • 黃金/玫瑰/薰衣草油膏(也可以用10%的薰衣草按摩油或玫瑰按摩油替代) 
  • 奶油刀 
  • 熱水袋 
  • 外層覆蓋布:棉或羊毛布,比內層敷布再稍微大一些
<步驟>
  1. 在內層敷布塗上一層薄薄的油膏,像是在土司麵包上塗抹奶油般,使其表面散發光澤。
  2. 將內層敷布放在熱水袋上或以雙手包覆使其微溫,然後貼在心臟的區域
  3. 用外層覆蓋布覆蓋。
  4. 至少放置1小時,可能的話敷過夜。












<後續保存>
可以將內層敷布保存在塑膠夾鏈袋中,放在冰箱冷藏。在每次重複使用時再塗上一點新的油膏。若使用一段時間後產生油耗味,則丟棄換新。


Zur Ruhe kommen - Salbenauflage bei Stress und Schlafstörungen(Dachverband Anthroposophische Medizin)

參考資料
人智醫學護理外用處置 隨行指引(Vademecum-External Applications in Anthroposophic Nursing)  Aurum Lavandula Heart Compress (https://www.pflege-vademecum.de/aurum-lavandula-herzauflage.php?locale=en)

(Thanks to Photographer Quangpraha, Hans)

2020年3月14日 星期六

人智醫學家庭護理 (二)讓身體深呼吸- 胸背薑敷布 Ginger Thorax-Back Compress



In breathing we two blessings know
Drawing air in and letting it go
Ones binds us tight, the other relieves
How wonderful breathing in all life weaves
So thank you God when we are pressed
And thank you again when we are granted rest
~Goethe


在呼吸之中,我們知曉兩種恩典
吸納與呼出
吸入時緊實地束縛我們,呼出時則舒坦釋放
在萬物的生命中  呼吸的編織何其美妙
因此
感謝神,當我們吸入空氣時如同被壓揉
感謝神,當我們呼出時如同被賜與休息
~歌德




每當乍暖還寒時候,我們的呼吸系統總時會敏感地覺察到季節的更迭變化。家庭廚房中必有的薑,具有溫熱的特質,其緩慢散發的溫暖,釋放了呼吸系統的緊張和壓力。在薑敷的過程中,被照顧者可以體驗到溫熱的發展有如波浪一般:一開始是溫暖的感覺,然後冷卻下來,之後溫度又再次上升。因而使呼吸得以恢復其韻律節奏—深長而溫柔地呼吸,並使內心平和寧靜。薑胸背敷可以幫助排出痰液,緩解呼吸的緊張與壓力,促進深呼吸。

<材料>
  • 薑粉:約一茶匙(或現磨生薑泥) 
  • 沸騰熱水:約300ml 
  • 淺盆或鍋子 
  • 內層敷布:摺疊成約15 x 20公分。
  • 內層小毛巾:用於吸附敷布濕氣,約比內層敷布略大一些。 
  • 中層包覆巾:包覆固定內層敷布,可用棉質長毛巾。 
  • 外層包覆巾:包在最外層保暖,可用羊毛長圍巾。 
  • 擰絞巾: 可使用廚房擦巾或薄長巾,用於將內層敷布擰乾。 
  • 熱水袋:裝入1/3至1/2的熱水,排出多餘空氣

<準備>
  1. 將中層與外層包覆巾放在床上(大約是被照顧者胸部的位置),自兩端捲起,將熱水袋放置在中間使之溫熱。 
  2. 將內層敷布平放在擰絞巾上,擰絞巾兩端要比內層敷布長,捲起後放在淺盆上。 
  3. 請被照顧者躺在溫熱好的床上,微調包覆巾的位置,使包覆巾的上緣約在腋下高度。

<步驟>
  1. 以少量熱水先將薑粉溶解。 
  2. 再將剩餘熱水沖入攪拌均勻,放入擰絞巾,將敷布充分浸濕。 
  3. 手握擰絞巾兩端快速地擰乾,使近全乾完全不滴水,更能減緩敷布溫度下降速度。(可以請家人協助,或再用第二層毛巾輔助,或戴上手套以避免燙傷) 
  4. 打開擰絞巾,取出內敷布,注意布的溫度不過燙,將熱敷布平整地敷在上背部與前胸區域,在被照顧者可以忍受的溫度內,越熱越好,但小心避免燙傷。再迅速將內層小毛巾、中層與外層包覆布交疊包裹,不留空隙,以免降溫。 
  5. 從肩膀到腳都蓋上被子,保暖休息。 
  6. 持續時間:<小孩> 第一次先敷 5 分鐘。若皮膚可以承受,每次可將敷布時間延長 3 分鐘,最長不要超過20 分鐘。<成人>:敷40分鐘,以使薑充分發揮其溫熱的效果。
  7. 然後將內層敷布與內層小毛巾取出,以避免濕氣;並把中層及外層包覆巾包回,再靜靜地休息30分鐘,讓身體得以消化重整。
  8. 洗淨內敷布,將所有布晾起曬乾,以備下次使用。

<小叮嚀>
  • 取出敷布時,若皮膚上有殘餘的薑粉可用溫水輕輕拭去,並塗上溫和的植物油。
  • 因為軟化的痰液必須咳出來,因此不建議在睡前使用。(若急症不在此限)
  • 有心血管疾病或偏頭痛體質者,建議自背部或下背部腎區開始嘗試。

聲明:
人智學家庭護理提供居家健康支持與照護資源,無法取代專業的醫學建議、診斷與治療。如對身體狀況有任何疑問,請向您的醫師諮詢。


特別感謝
內文審訂:護理師 劉怡秀
示範:護理師 陳晴華
音樂:音樂治療師 李愛華
影片:慈心高中影像社(攝影-吳東祐 / 導演-楊愛德 / 指導-顏廷伍老師)




參考資料
  1. 人智醫學護理外用處置 隨行指引(Vademecum-External Applications in Anthroposophic Nursing- Ginger Thorax-Back Compress)
  2. 人智醫學護理實務- 日常照護基礎與指引(Anthroposophic Nursing Practice- Foundations and Indications for Everyday Caregiving , Edited by Rolf Heine, Mar. 2021)
  3. 敷布及其他治療性應用:伊塔維格曼醫院手冊(Compresses and other therapeutic applications : a handbook from the Ita Wegman Clinic,Monika Fingado, 2012)
  4. "Kindersprechstunde - Ein medizinisch-pädagogischer Ratgeber" Dr. med. Michaela Glöckler, Dr. med. Wolfgang Goebel, Dr. med. Karin Michael (Verlag Urachhaus) 21. Auflage 2018. pp301-302

照片:Bobbi Wu





人智醫學家庭護理 (一)歷史起源及照護準備




歷史起源


一般人對人智醫學家庭護理的認識,多半知道這是來自歐洲傳統醫學中,身為家庭主婦的歐嬤們代代相傳的經驗累積。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其實它們的歷史更為久遠,在古埃及的莎草紙上就已經有相關記載了......


歷史上最早將藥用植物使用在身體照護,可以追溯到古巴比倫楔形文字上所看到的植物描繪。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公元前16世紀的古埃及莎草紙(Ebers Papyrus),上面記錄了大約700種的動物與植物。第一個敷布護理的使用也源自埃及,大約在西元前1500年左右, 使用熱的尼羅河泥來作外敷並包裹。到了古希臘時代,人們仍然使用敷布來護理。 醫學之父- 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西元前460 - 370)也曾使用鹽、熱敷和糊狀敷布等來協助療癒。


到了文藝復興時期,帕拉塞爾斯醫師(Paracelsus,1493-1541)建議病人使用藥草植物來泡澡。 幾百年後歐洲的醫師及治療師,如Johann Siegmund Hahn(1696-1773)、Vinzenz Prießnitz(1799-1851)、Sebastian Kneipp(1821-1897年)等,也紛紛發展出不同類型的敷布及護理方式。而在1920年隨著魯道夫‧施泰納(Rudolf Steiner,1861-1925)在瑞士阿爾勒斯海姆(Arlesheim)「臨床治療機構」(Clinical Therapeutic Institute)的建立,這些源於古老智慧的護理方式透過了人智學的視角得到了新的啟發。依據人智醫學對個案體質的診斷與分析,在護理中帶入了外用處置,使用包括來自礦物界(如銅、金等金屬)、植物界(如檸檬、洋甘菊等)和動物界(如凝乳Quark、蜂蜜等)等不同的介質,給予患者量身定做的個人化護理照顧。




日常生活的照護經驗


即使在現代的日常生活中,我們也有使用敷布、包裹、泡澡等不同照護方式的經驗:例如被層層襁褓包裹而熟睡的嬰孩,帶來了彷彿時空都為之靜止的幸福感;愛運動的青少年因肌肉痠痛而貼上藥布,或腳踝扭傷而裹上繃帶;哺餵母乳的母親因乳腺發炎脹痛而外敷;或我們只是因喉嚨搔癢不適而圍上圍巾;在冬季泡湯享受溫泉浴等等,這些都是外用處置照護簡單的雛形—在全身或身體局部部位給予溫暖、安定與呵護。


照護前的準備


如果能讓被照顧的人感到越放鬆和舒適,那麼他就越能得到外用處置對身體和心魂的療癒效果。為身體不適的家人佈置一個寧靜、幽暗、溫暖而舒適的房間,讓身心得以全然地專注在自己的內在。寬鬆的衣著,合適的枕頭,以及可以覆蓋全身的被毯;若被照顧者的雙腳冰冷,就為他穿上襪子,並在足部放個熱水袋溫暖雙足。在整個護理的過程中,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心之間牽起了一條隱形的金色絲線,彷彿被聖母的藍色斗篷溫柔地包覆關愛著...


敷布材料


使用純天然材質的敷布,因為它們能夠提供照護過程所需的吸水性,同時透氣又保暖。
內層敷布以紗布巾、棉手帕等棉質最佳,大小與欲照顧的身體部位相當;
中層包覆巾使用長的棉布或毛巾布,用以包覆固定內層敷布,長度至少包圍腹部一圈半(長約140cm);
最外層的包覆巾可用保暖性佳的羊毛、法蘭絨布、或毛巾布,長度可比中層包覆巾略長,至少可以包圍腹部一圈半(長約140cm)。




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照顧自己囉!




延伸閱讀 :
人智醫學護理外用處置 隨行指引(Vademecum-External Applications in Anthroposophic Nursing)

https://www.pflege-vademecum.de/index.php?locale=en


2020年3月11日 星期三

人智學護理之外用處置— 活化自我組織的療癒方式

作者:Michaela Glöckler, M.D醫師


■ 摘要
外用處置(Äußere Anwendungen)在人智醫學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魯道夫・施泰納(Rudolf Steiner)期待這種治療方法甚至能相對早地提供實證,來證明此新治療取向的有效性(GA312全集312卷),因為它直接活化了自我組織(Ich-Organisation )—帕拉塞爾蘇斯(Paracelsus)所說的「內在的醫師」。自我組織於身體層面上,展現在對溫熱機體(warmth-organism)的調控,但它也以心魂與靈性的形式,活躍在對愛與創發力的體驗中。自我組織使身、心、靈的功能整合且井然有序。我們可以透過許多不同方式的外用處置來支持自我組織—透過加溫、透過伴隨著反應性升溫過程的冷刺激、經由皮膚透過神經感官組織吸收藥物,以及透過專業的、人性化的關注和緊密連結。因此,對患者身體的尊重決定了治療的態度:在患者身上活著一種靈性上自主的自我存在,其物質性的載體─即自我組織─是我們在進行治療干預時訴求的對象。有時也適合這樣做:例如將沐浴療法與冥思結合,使之能強化發展靈性認同和獲得身體健康兩者之間的連結。




在人智醫學中,外用處置扮演著核心的角色。如本期Merkurstab《莫丘利權杖》輯錄的論文所顯示:外用處置不僅有效,而且還帶來令人愉悅且立即感到療癒的經驗。根據記載,托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中譯註:歐洲中世紀經院派哲學家和神學家。)回答了以下問題:「如果一個人感到非常難過時,有什麼是可以協助的?」:「泡個熱水澡,或者和一個好朋友聊天,都會有所幫助。」自然科學的醫學專注於把外用處置相關的,刺激血液循環及其所使用萃取液(Essenzen)與藥物的作用,視為主要的作用機轉;人智醫學則是聚焦在四個本質身體(vier Wesensglieder)的靈性法則(1),尤其是關於自我組織的作用模式。因為這正展現在對負責血液循環與溫暖的溫熱機體的調控上。於此,身體可測量的溫暖的品質,與心魂體驗到及透過靈性活動所展現的溫暖的品質,兩者是相互影響的。此一部分可以與另一部分協同工作,並支持身體、心魂和靈性的整體性。自我組織活躍在每次感官知覺,以及自發投入心魂或靈性的參與時專注的溫暖裡,因為在其中我們為「為某事暖身」。


自我組織是什麼?


魯道夫·施泰納描述其特徵如下:「一個人從今起視為是他更早期的『我』的、那個回憶心像的交織物,可稱為『自我身(Ich-Leib)』或『思維身(Gedankenleib)』。在這個脈絡下,『身』(Leib)這個字必須比用來稱呼『身體』的『體』擁有更廣義的理解範圍。『身』在此意謂著一個人自身所經歷的一切;他不會說:他就是它,而是說:他本身就擁有它。」(2)自我組織因此以思維形式含納了物質身、乙太身、星辰身的法則性,而使整個人體乃至最小的細胞都是自我組織作用的結果(3)。


這一點已清楚顯現在胚胎發育的過程中:物質身的靈性胚芽(Geistkeim)—一個靈性思維法則的組織(Gedanken-Gesetzes-Gewebe)、為了將臨的塵世生命所需的身體工具的藍圖—在先前選擇了適當的遺傳物質(有時要經過好幾個世代)之後,穿透了受精卵。而胚胎中胚膜的形成,顯示出本質身體的超感官活動:物質有機組織—透過絨毛膜的形成;乙太身—透過羊膜的形成;星辰身—透過尿囊的形成;以及自我組織—透過卵黃囊的形成(4)。而就胚胎本身而言,乙太活動展現在器官組織的生長中,星辰身展現在分化活動中,從而產生特定的器官組織與細胞結構。另一方面,自我組織透過整合與協調其餘三個本質身體的活動來執行它塑形的任務。


不同類型的應用方式


自我組織的整合活動,現在可以透過多種外用處置的方式來獲得支持,例如敷片(Auflagen)(如蜂蠟)、沐浴/浸泡(Bäder)(手臂、手、足和坐浴)和油分散浴(Öldispersionsbäder)、塗油(Einreibungen)(全身、局部、器官塗油)(5)、敷布(Kompresse)、包(Packungen),包覆(Umschläge)和包裹(Wickel )(6)。外用處置還包括根據Christel Heidemannn所進行的顏色穴位經絡療法(Farbakupunktur-Meridian-Therapie)以及吸入香氣,鹽和藥物的方法。然而更廣義而言,按摩技術也可以溫柔地喚醒人們對身體界限的意識而產生一種溫和的自信—可說是介於經驗自己和體驗世界之間(7)。人感覺到自己的臨在:雖然是個獨立存在但並不孤立,而是融入在一個支持和互助的環境中。因此,外用處置也廣泛應用在精疲力竭、慢性疲勞,還有精神性疾病,尤其是憂鬱症(8)、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osttraumatischen Belastungsstörung)和解離性疾患(dissoziativen Störungen)等領域。它們也是疼痛治療、神經系統疾病(如多發性神經病變Polyneuropathie和偏頭痛)以及臨終照護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魯道夫·施泰納對外用處置作用於有機體三元性的重要說明


「如同調製藥物時所需帶入的正確自然物質和自然過程的相關知識十分重要,特定形式的應用方式也同樣重要。這是因為您可以依指示使其作用在神經感官系統(Nerven-Sinnessystem)而以正確的方式帶來康復;或是作用在韻律節奏系統(rhythmische System);或作用在新陳代謝四肢系統(Stoffwechsel-Gliedmaßensystem)。正因為我們必須作用在這些個別的系統上,因此本質上很重要的是:我們也要知道應如何開始進行這個治療方式。因為幾乎每種療方(Heilmittel )都可以這三種型式來施用。 …對於那些用於沐浴/浸泡和油膏的療方,或者甚至有時需以外部物理的方式對人體進行治療,如按摩或類似過程;總之,無論是用什麼方法,這都是以一種較外部的方式將療方或療癒過程帶入人體,因為我們期待這種治療方法可以作用在神經感官系統上。依此,您可以再使用各種作用在其他系統的方式,來邁向療癒的過程。 ...如果我們想要透過精油(ätherische Öl)—以其對嗅覺的刺激—直接對神經感官系統發揮效用,或是經由神經感官系統作用在韻律節奏系統上—那麼依我而言,我們就從這些花朵中萃取汁液,將萃取液加入水中並準備進行沐浴/浸泡。這樣我們就是作用在神經感官系統上。」(9)


施泰納以很有趣的方式,詳細描述在外用處置時應用熱和冷的區別:「重要的是:讓有意識和無意識間的交互作用在未來的治療中發揮影響。因為如此一來,您還將學會對於經由沐浴作用於人體的物質其獨特的作用方式,做出健全的判斷。無論我從外部帶給人任何介質,它會經由我帶入的方式,給人冷的感受或熱的感受,而因此有截然不同的作用方式。我們其實應如此去理解冷的感受:如果某種介質對包覆(Umschlag)或沐浴中的我有冷卻的作用,那麼倘若出現療癒作用時,則主要是介質的物質作用所帶來的療效。這是所使用的介質的物質效果。但如果我所接受的處置感覺起來不是冷的,而是溫暖的(例如溫暖的包覆),那麼起作用的就不是物質,此時使用哪種物質幾乎無關緊要,而是要考慮溫暖所帶來的效果;畢竟對於溫暖所達到的效果,無論從哪個面向去考慮都沒有影響。因此在運用冷的包覆時,我們總能看到人們如何把這些或那些物質浸泡在液體、水中,調製成包覆所需。如果我們可以讓這些物質在冷水中發揮作用,意即若它們可於低溫下溶解,我們就可以讓它們產生效果。另一方面,我們幾乎無法讓那些不易溶解的固體物質直接產生物質效果,即使是使用溫暖的包覆或溫水浴也無法產生療效—除非是使用氣味強烈的乙太性物質:它們則有些不同,即使在高溫下也會產生物質效果。相反地,硫化物或磷化物,如同硫磺本身,當它們伴隨溫水浴出現時,正好可以在此發揮相應的療癒效果。」(10)


施泰納以迷迭香沐浴(Rosmarinbades)為例,解釋了對感官過程的刺激:「如果是皮膚伴隨著毛孔以及其相續的所有過程,如果把人放置於有迷迭香的液滴細緻分散其中的浴池水裡,那麼您會很容易看到,皮膚和迷迭香的細緻液滴之間存在交互作用—這會刺激感官過程。這種刺激性的感官過程會對人的自我(Ich)發揮作用,使它整合融入其架構。」(10)


冷卻原則和溫熱原則(Das Kühle- und Wärmeprinzip)


關於冷卻原則和溫熱原則及其適應症,我們要感謝曼弗雷德·韋肯曼醫師(Manfred Weckenmann,中譯註:德國人智學內科醫師)給了我們很好的綜述(11)。他於其中解釋:
我們注意到在文獻中,酸性的、鹽類或屬地的藥劑通常會摻入涼爽的介質中(冷卻原則),而溫暖的介質裡則主要含有鹼性的、含硫的、油性的、辛辣的藥劑(溫熱原則)。例如凝乳(Quark)是冷的, 酢漿草(Oxalis)是濕冷的;相對於油敷布(Ölwickel)是溫暖的,芥末敷布(Senfwickel)是濕暖的。
冷卻原則通常用於滲出性、瀰漫性、伴隨著過敏或無過敏的表面性皮疹炎症(例如蕁麻疹,急性濕疹,丹毒)、有呼吸道粘膜炎的傾向,伴隨肢體無力。相對地,溫熱原則主要用於化膿性、周邊的肉芽腫性發炎過程;以及在呼吸道、腸絞痛等化膿性的過程。
這兩類外用處置的第三個區別是處置持續的時間:幾乎永遠可用—例如凝乳護理。直到炎症過程逐漸消退或轉為持續間歇性出現—例如每天,每隔一天,用冷水淋浴和用侏儸紀芳歌土做泥敷(Fangopackungen)。這種分類在病理上反映出:前者用於急性、更接近處置施作的部位;後者用於慢性、距離處置部位較遠的過程。


治療態度(Die therapeutische Haltung )


決定進行外用處置的人,對於其處方和實施也有決定性的影響。如果是自己執行此操作,則只有內在對相關的整體性體驗抱持開放度時,效果才會完整。這是一個私密的身心過程。在涼爽的經驗裡,人們會更接近自己,收攝,並增強他們的自我體驗。在溫暖的氛圍裡,他放鬆身心,與自己和世界和平相處。這些品質會更容易全然發揮效益,如果有另一個人(最好是訓練有素的治療師或護理師)關照這位有需求者,並以敬虔和尊重的態度執行外用措施。尊敬他人的身體-因為在這身體中,活躍著一個靈性自主的自我存在,那是我們想要支持的對象,並且希望強化其整合與療癒的力量。此外,一些陪伴的話語可以幫助被照顧者放鬆身心,並且在心魂上更傾向於:不僅僅讓自己於外在任憑其處置,同時也讓它於內在作用著。這對於經歷沮喪、壓力、恐懼或遺棄的憂鬱症患者尤其重要。如果建議他們,將注意力盡可能專注在施作時發揮作用的溫暖上,也開放自己讓這溫暖成為心魂的體驗,那麼這樣的效果要比在施作時不斷地與患者交談,抑或只是讓患者獨處並僅僅問他何時再次回診,所產生的效果要強得多。


有時這也是合適的:例如將沐浴療法與冥思相結合,從而由思維層面直接活化自我組織。 語詞冥思(Wortmeditationen)即適用於此目的,例如Rudolf Steiner所寫的下列兩首(12、13):

當心魂寧靜使波瀾不興,
堅忍於靈性中開展無盡,
神的話語
將貫穿人心
於時代運行中
在所有生命內
編織永恆的和平。

或是:

我內心平靜
我自身內在帶著
使我堅強的力量。
以此力量的溫暖
我要充盈我自己,
以我意志的強力
我要貫穿我自己。
我要感受
寧靜如何灌注
我全部的存在
倘若我強化自己
透過我全力奮鬥
在我內在找到寧靜
作為力量。

魯道夫·施泰納在第一次醫學課程的第12講中,極為強有力地指出冥思的療癒效果(14)。然而人智學的自我認識與自我鍛鍊的道路,其整體即致力於預防疾病和促進個人及社會的健康(15)。

我要感謝Dagmar Brauer對這篇文章的貢獻。




■ 關鍵字
外用處置(Äußere Anwendungen,External applications)
自我組織(Ich-Organisation,I organization)
處置類型(Anwendungsarten,Types of application)
適應症(Indikationen,Indications)
冷卻原則(Kühleprinzip,Principle of coolness)
溫熱原則(Wärmeprinzip,Principle of warmth)
治療態度(Therapeutische Haltung,Therapeutic approach )




Michaela Glöckler醫師,1946年出生於德國斯圖加特。自華德福學校畢業後,於弗萊堡和海德堡學習德國文學和歷史,1972至1978年在圖賓根(Tübingen)和馬爾堡(Marburg)學習醫學,並在Herdecke社區醫院和波鴻大學(Bochum University)醫院接受專科培訓,成為一名小兒科醫師。她在Herdecke社區醫院擔任小兒科醫師十年,並在德國Witten的Rudolf Steiner學校擔任醫療顧問。自1988至2016年,擔任瑞士Dornach歌德館靈性科學學院醫學部部長,並自2002年起在世界各地舉辦 International Postgraduate Medical Training / IPMT,推展人智醫學。她致力於華德福教育與校醫的聯繫整合,以身為終生的華德福學校校醫為榮。


參考文獻
1 Steiner R. Theosophy. Introduction to supersensible world knowledge and human determination. GA 9th 32nd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2003.
2 Steiner R. A path to human self-awareness. GA 16. Sixth Meditation. 8th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2004.
3 Steiner R, Wegman I. Fundamentals for an expansion of the art of healing based on knowledge of the humanities. GA July 27th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1.
4 Schad W. The prenatality of humans. The concept of development in embryology. Stuttgart: Urachhaus; 1983. 5 Layer M (Hg). Practical manual rhythmic embrocations according to Wegman / Hauschka. Bern: Hans Huber; 2003.
6 GlöcklerM.Exterior applications. In: Glöckler M (Hg). Anthroposophic drug therapy for doctors and pharmacists. Stuttgart: Scientific publishing company; 2008.
7 Steiner R. Humanities and medicine. GA 312. Lecture of April 5, 1920. 7th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9.
8 Rißmann W. Depressive disorders: understanding of human history and therapy with anthroposophic remedies and external applications. Merkurstab 2006; 58 (5): 407–413.
9 SteinerR.Anthroposophische
Human knowledge and medicine. GA 319. 3rd ed.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4.
10 Steiner R. Humanities and medicine. GA 312. Lecture of April 3, 1920.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9.
11 WeckenmannM.An attempt to gain overarching points of view for cool and warm therapeutic outdoor applications. Merkurstab 1997; 50 (6): 343-346.
12 Steiner R. For Helmuth von Moltke on December 11, 1915. In: Proverbs. GA 40.
9th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2005.
13 SteinerR.FirMiriamEge. In: Mantric sayings. Soul Exercises II. GA 268. 1st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9.
14 Steiner R. GeisteswissenschaftundMedizin.GA312. Lecture from April 1st, 1920. 7th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9.
15 SteinerR.How do you get knowledge of the higher worlds? GA 10th 24th edition Dornach: Rudolf Steiner Verlag; 1993.



原文出處:Äußere Anwendungen – ein therapeutischer Weg zur Aktivierung der Ich-Organisation. Der Merkurstab 2014;67(2):88-91


特別致謝:本文特別感謝國際人智醫學期刊Der Merkurstab《莫丘利權杖》授權,韋萱協助德中校譯。



2020年2月26日 星期三

為什麼是我? 關於疾病和障礙的源因及其所帶來的意義

作者:Michaela Glöckler, M.D醫師




在小兒科門診中,我經常會聽到父母問到:為什麼我的孩子必須如此受苦,為什麼這會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而成年後患病的病人(常常是不在預期中的)也會問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在他們身上發生這種疾病?為什麼在這個特定的時間點?但若父母有一個特別有天賦的孩子,或是自身有特別天賦的人,卻很少問這類的問題----不尋常的優異能力往往被視為理所當然,或是「天賦的禮物」。 


關於疾病和天賦的起源和意義,若我們感恩因為天賦而使我們在生命中能有所成就,或在生命中發展,或因為疾病而圍繞在我們周圍的人,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開始浮現。我們從痛苦、受難和疾病中學習,這幫助我們發展並提升,這是人性本質的一個特殊面向。在處理此類命運事件時,重要而豐盛的提問是:我可以如何從中學習?這對我未來的發展會有什麼影響? 


即使是無傷的感染,例如感冒,也可被視為具有意義的,因為它們有助於活化並鍛鍊免疫系統。而當感染被克服後,我們的免疫系統會變得更加強壯。因此,這是為什麼在兒童年幼時,在免疫系統仍在發展且身體必須學會抵抗病原體時,容易時常罹患急性的發熱性感染。而在青年和成年早期相對無害的身心症狀,其意義也相當明顯。睡眠障礙、食慾不振、胃痛和頭痛是功能性的症狀,表示此個體尚未學會以不影響乙太身及其物質身的方式處理內在的問題和擔憂。洞悉這些關係,再加上適當的練習以使內心平靜或釋放恐懼,將會很快地緩解這些症狀。


最後,也不難回答關於成年的慢性疾病的意義— 它們並不嚴重,也沒有真正限制了工作和日常生活。任何罹患慢性病的人都知道此疾病將伴隨著他直到生命終點(對於慢性病而言,情況總是如此),他必須問問自己,為什麼他必須這麼早即面對身體的死亡。他將必須以更具體的方式,比那些健康長壽的人更強烈地意識到人的生命有限和身體短暫存在的事實。而在老年時罹患慢性疾病,此時人們面臨著一個問題,即死亡後生命和靈性是否仍然存在,而其將如何延續下去。


我們討論的這三種疾病— 無傷的急性感染,較溫和的身心疾病和老年時可承受的慢性病— 清楚地展現出,它們為人們提供了學習某些東西的機會,以促進身體、心魂及靈性進一步的發展,這對他們的生命進程是重要且有益的。


而更難以回答的問題是:嚴重的先天性殘疾、無法治癒或極度痛苦的疾病、及因嚴重意外事故所致而影響餘生的傷害,這其中的意義為何?在面對這類命運的打擊時,乍看之下它們毫無意義,而且使我們感到痛苦和絕望,但重要的是,一個人是否真正學會了朝著期望得到有幫助的答案的方向來提問。依循這樣的方向,帶著目的的提問就可能得到答案。細想福音書中提供的案例歷史可能對我們大有幫助。讓我們稍微介紹一下。


閱讀馬太福音,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約翰福音中的個案記錄,我們可以區辨出三種基本的類型,分別以單純或是合併的形式呈現。但是,記錄的類型與每種情況下的實際疾病均無關。它僅與治療的本質或發生療癒的方式有關。在這些特定情況下,治療方法始終取決於命運的境遇。


個人命運的處境


第一個類型的記錄涉及高度個人命運的處境。其中一個例子是在耶利哥(Jericho)與盲人的相遇。


「他們來到了耶利哥。當耶穌與他的門徒們和一大群人要離開那裡的時候,有一個瞎眼的乞丐坐在路邊,他是提邁的兒子巴提邁。他一聽說是拿撒勒人耶穌,就開始呼叫說:『大衛的後裔——耶穌,可憐我吧!』許多人責備他,叫他不要做聲。可是他更加大聲呼叫:『大衛的後裔,可憐我吧!』耶穌就停住,說:『叫他過來吧。』他們就叫那瞎眼的說:『鼓起勇氣吧!起來,他叫你呢。』他就丟下外衣跳起來,來到耶穌面前。耶穌問他說:『你要我為你做什麼呢?』那瞎眼的說:『拉波尼,我要重見光明!』耶穌對他說:『你去吧!你的信救了你。』他立刻重見光明,於是一路跟隨了耶穌。」1


在這兒,提到了這個人的名字,並且發生了個別性的相遇,即「醫師與患者之間的對話」。我們也聽到了病人所被要求的,及他之後所做的事:「跟隨祂的道路。」這類型的個案記錄最接近我們在此主要關注的— 個人的醫療建議。療癒過程的意義也在個人的層面上。如同總是在福音書中,它與內在的覺醒或轉化並存。


病人周圍的人所經歷的內在轉化


今日較少考慮到的個案記錄是那些不是以患者為中心,而是圍繞在患者周圍的人們。重要的是他們在事件的過程中所經歷的內在轉化。迦百農(Capernaum)的百夫長可以作為一個例子。


「當耶穌向民眾說完了這一切話,就進了迦百農。有個百夫長所重視的奴僕病得快要死了。百夫長聽說了耶穌的事,就託幾個猶太人的長老到耶穌那裡,求耶穌來救他的奴僕。他們來到耶穌那裡,殷切地求他說:『這人配得您的幫助,因為他愛我們的同胞,還為我們建了會堂。』於是耶穌與他們一起去了。當耶穌離他家不遠的時候,百夫長又託了幾個朋友來對耶穌說:『主啊,不用麻煩了,我實在不配請您進我家,我自己也覺得不配到您那裡去。只要您說一句話,我的僕人就會痊癒的。事實上,我也被放在人的權下,也有士兵在我之下。我對這個說『去』,他就去;對那個說『來』,他就來;對我的奴僕說『做這事』,他就去做。」耶穌聽了這些話,十分感慨,轉過身來對跟隨他的那群人說:『我告訴你們:在以色列我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信心。』那些受託的人回到家裡時,發現那奴僕已經痊癒了。」 2


在這裡,病人的個人命運並沒有發生。這個故事更多的部分是關於命運使一群人與他有關連,並經歷了巨大的變化。奴僕的突然生病幫助猶太長老,百夫長和他的朋友們找到通往基督的道路。在探究這種情況下的意義時,我們必須意識到,所謂的「成功」—疾病的意義— 不是在病人自身中,而是在命運安排下於圍繞著病人的人們中被看見。


乍看之下也許會覺得奇怪,當一個人經歷了嚴重的疾病,而這疾病的意義主要並不在於他自身,而是對於那些照顧他並對他的生命和發展產生興趣的人們在過程中所經歷的事情。然而,以我每日與患者工作的臨床觀察,確實發現這是很常見的情況。在某些患者中,疾病的意義問題顯然與其個人有關,而周圍的人們在此學習過程中盡力幫助他,儘管該事件並未大幅地改變他們對生命的態度或理解。我們也可以觀察到完全相反的情形。儘管病情嚴重,生病的人仍然心甘情願地接受上帝對命運的安排;但是他周圍的人卻經歷了絕望、關注、恐懼和不確定性的深淵。疾病使他們驚醒。就像孩子們從非常不同的角度看待父母,反之亦然。每一個人的經歷都與其他人不同,所以人們也會以不同的方式與此情況連結。


每個人與命運的連結顯現出非比尋常的個別性差異。重要的是個人個別性特質的全面發展,以及他與周圍人們的關係。透過與命運的連結,我們進入了一個萬事皆無法比較,特殊且獨特的世界。沒有人的命運與他人相同,因為每個人的內在生命是截然不同的,即使他們的生命史表面上看起來很相似。如果我們成功地使人們自生命中所實際經歷、受苦和成功的事物中獲得信心和深刻的理解,這將變得顯而易見。


人類整體的命運課題


命運除了涉及個人及社會層面之外,還有第三個層面,即人類(人性)的層面。個人有自己個別的命運,而一群人— 宗教社群、國家、大大小小的社會團體如家庭或一起工作的夥伴— 也有其群體的命運。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人類整體的命運課題。人類整體已經發展了數千年;它帶著過去,現在和未來— 作為一個整體,它在世界上有自身的命運。在此,疾病也會帶來喚醒,因為它會使個人意識到自己是人類整體的一部分。疾病的含義不再僅限於個人或命運決定的社會階層,而是著眼於個人意識到自己是屬於人類整體的一部分。這種情況的一個例子是路加福音中的第一個案例。


「耶穌下到迦百農,就是加利利的一座城,在安息日教訓眾人。 他們很稀奇他的教訓,因為他的話裡有權柄。 在會堂裡有一個人被汙鬼的精氣附著,大聲喊叫說: 『唉!拿撒勒的耶穌,我們與你有什麼相干?你來滅我們嗎?我知道你是誰,乃是神的聖者!』 耶穌責備他說:『不要作聲!從這人身上出來吧!』鬼把那人摔倒在眾人中間,就出來了,卻也沒有害他。 眾人都驚訝,彼此對問說:『這是什麼道理呢?因為他用權柄能力吩咐汙鬼,汙鬼就出來。』 於是耶穌的名聲傳遍了周圍地方。」 3


與我們提到的其他兩個案例相比,在迦百農會堂中有關個人的部分很少。沒有個人的對話。基督只與他疾病的靈— 惡魔— 說話,命令他離開這生病的人。沒有提及在場的其他人。他們彼此驚訝地談論怎麼可能如此治癒。


在這種情況下,疾病被視為在純然的靈性層次。關於疾病的意義問題在此表明,人類需要對付邪惡和疾病以進一步發展。所有創世的故事都談到了這一點,所有以光與暗為原型的故事也談到了這一點,而這也是20世紀人們的日常經驗。當然,每一天我們都會遇到邪惡,至少在我們之中或周圍的事物,包括報紙和電視,都想要阻止我們前進。關於邪惡的意義,這問題是我們生命中所面對最重要但也是無法忍受的問題之一。如果我們能夠成長與發展,而不必處理人性中所有的噩夢,完全邪惡的、與本性背道而馳的事情— 那些我們在本世紀已經由戰爭、種族滅絕和家庭的暴虐行為中所見— 那就太好了。但是,我們只需要從最簡單的角度思考日常生活,就可以看到,除非我們個人處理錯誤和邪惡,否則人類發展中將失去一件事,那就是自由。自由是人類尊嚴的核心,將無可避免地會與潛在的錯誤聯繫在一起。這意味著這世界的構成,為了讓自由在其中發展,也必須留有給邪惡—相反要素—的空間。


約伯記4的故事,也反映了這難以理解的第三種類型的疾病。在「天堂」的序言中,上帝對撒但稱讚他的僕人約伯是最優秀的。撒但聽了這些話後和上帝說,那是因為約伯生活富裕,因此對他來說過著敬虔的生活並不困難。他擁有男人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賢妻、兒女成群、財富、朋友以及健康。 「但是,」撒但補充,「你且伸手毀他一切所有的;他必當面棄掉你。」上帝接受了挑戰,並賦予了撒但以任何他所能想到的方式傷害約伯的權力,只是他絕不能殺死他。因此,約伯雖然「無可責難地」陷入了可怕的麻煩,甚至最終朋友們都懷疑並猜忌他暗中犯下了嚴重的罪行,因為上帝不會懲罰無辜者。然而,事件的進一步發展證明了他們的想法是錯的。約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而因命運而圍繞在約伯身邊的人也看不見他遭受疾病和苦難的任何意義,事實上他們正在為了可以更深層地理解某些東西而作準備— 即若您認為錯誤和邪惡只會發生在別人身上,而自己是純正且無可非議的,那麼您也會陷入罪惡。儘管對於約伯來說確實如此,但每個人必須問自己:我從哪裡可以獲得無可指摘的人品?是怎樣的可能性使我成為一個好人?如此一來,就可以輕易看到,這歸因於與之共處的人們,也歸因於人類整體發展的事實。因為如果一個人的命運環境沒有遭遇特定的問題,使人從其中學到東西,那麼就可以從人類的歷史和他人的經歷中了解到這些。因此,透過學習理解並與他人的經驗以及重大歷史事件一起工作,將獲益良多。我們之所以成為我們現在的樣子,不僅歸因於我們個人的命運,還歸因於人類進化的偉大過程。而當約伯開始看見這種情況時,他被認為值得仰望上帝。他感知到人性的意含,並發現了存在人性中的神性。


這也擴展了「罪/過失」的義含。有些個人的過失可以透過承認自己的錯誤來好好地澄清。然後是與其他人有關的過失,通常是自己沒有覺察到的錯誤。我們生活在以為我們所做的事皆為正確的幻想中,卻不知道我們所作所為有時會造成別人的苦痛或崩潰。這種自身沒有覺察,但卻對他人造成的傷害,會在晚年的生活中以某種方式來平衡。在人性層面上也存在著不道德的行為,使我們與上帝連結在一起。因為從一開始邪惡就被允許成為人類進化的一部分,所以這個原初的決定也是上帝的「罪/過失」。正因為如此,我們在舊約中讀到了上帝與撒但之間的對話,以及新約中基督與疾病之靈的直接對話。


這顯示了第三種疾病類型對個人和對那些在共同經驗中的人們都具有重要的意義。這種形式的疾病確實觸及了最根本的問題,以及我們個人本質的核心,即我們內在的靈性— 「吾」。這個「吾」透過三種方式與命運事件聯繫在一起。這是我們個人命運的原因,因此也是我們個別性發展的源泉。因為命運和發展是根據這個「吾」在塵世生命的作為所塑造的。同時,這個「吾」也是共同命運的一部分。回顧一個人的一生,就會發現一個人應該將迄今為止所學到的一切都歸功於分享此生的人們。因此,我們的發展是我們與所有的人相遇的結果;新的人不斷地進入我們的生命,幫助我們至少部分地意識到不足並加以彌補。如此看來,我們欠這些使我們獲得此刻所有能力的人們一份情義。在第三個層面上,人類及其命運也是整個時代命運的一部分,是整體人類進化的一部分,我們再一次感激不盡。正是這最後一個面向使疾病的概念成為表現基督精神的思想。


問題不是:我或我周圍的人將從疾病中獲得什麼?而是:透過分享我在疾病中受苦和克服的力量,我能為全體人類做些什麼?基督為了其他人經歷了苦難,即使他沒有罪/過失。這第三種疾病類型時常見於癌症和愛滋病患者。這些人明確地感覺到,他們不是為了自己— 或至少不只是為了自己— 遭受苦痛。他們覺察到透過自己遭受這些苦痛,是為了平衡人類整體的某些事物。他們藉著踏上這條道路來為人性服務。他們「無可責難地」承擔著人類必須承擔的罪惡重擔,因為邪惡與其所有的誘惑和挑戰是人類歷史的一部分。


假若受苦於疾病或障礙的病人,或是與之親近的人來尋求幫助,他可能會提出我上面所述的三個問題:由個人的角度而言,他可以從中獲益什麼,或是從中學習到什麼?而患者周圍的人們,可以在這命運安排的共同經驗中得到什麼?最後,有什麼跡象顯示,受影響的個體是屬於人類整體的,並且意識到是他的疾病將他與人類以及在當前進化階段所需要救贖的東西聯繫起來?諸如此類的問題被公開坦誠地提出,使我們得到可以幫助我們進一步發展的答案。它們可能以思考的形式;或是突然間自觀察而得;或是以新的方式使我們對所讀到或聽到的字有新的理解。從其有助於療癒和帶來內在和平的程度上,我們可以看到這答案是否是正確的。我一次又一次地發現,患者的內心深處其實非常了解他們的疾病或障礙與他們自己和他們的命運有關。透過諸如此類的問題以及可能出現的答案,將這種深度的認識帶給患者,使其全然地覺察。如此,無論是病人和其周圍的人,都可以從中獲得很大的安慰。


最終,這「為什麼是我?」的問題只能由與之相關的個人來回答,因為在「吾」中,命運的因果有其基礎。過去,現在和未來於此匯聚在一起。我如何知道,我現在所承受的這些完全無預期的和看似毫無根據的苦難對我而言是必要的,以使我在日後的生命中能夠應對在我面前的重大挑戰?疾病和障礙不僅可以平衡我們在早期生命中沒有完成的事情,或是彌補我們未能掌握的意涵;它們的意義也可能僅與或近或遠的將來有關。魯道夫・施泰納在這領域的研究中得到最深刻的發現之一是,在人類史上幾乎沒有任何一位偉人,不是以殘缺的身體和(/或)靈魂存在於前世。如果我們以此面向來學習思考和感受未來,我們就會發現自己能夠幽默地克服日常生活中的小弱點和障礙。這種幽默感來自於我們知道我們所克服的每一個軟弱都會變成一種力量。我們目前所無法解決的問題,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克服之後,使我們能夠說出有所幫助和慰藉的話語。如果我們因此而產生了某人未來將成為如何的內在圖象並且賦予信任,那麼相當不同的力量就可以被釋放,從而能夠克服當前的問題。與其將事情變得相當個人化和對他們感到非常困擾,我們將能夠更加客觀地看待事物並發現更容易面對所出現的障礙和問題。


因此,「罪/過失」的問題經歷了有益的蛻變(metamorphosis)。因為它不再是最終要由誰來負責的問題,而是這個「罪/過失」可以全然地幫助我們看見和理解,可以藉由它從中學習,並透過它開啟了積極發展的潛力。以此觀點來看,我們就更容易平靜地面對現代生活中我們對人類和自然世界所犯下的許多罪過。所謂的「集體罪惡感」,例如德國和其他國家,也給個人帶來了存在性的問題。於此,有所幫助的自問是:這種罪惡— 無論其來源— 可以教導我們/我什麼?我該如何化解罪惡感,使其成為主動承擔的責任感?




Michaela Glöckler醫師,1946年出生於德國斯圖加特。自華德福學校畢業後,於弗萊堡和海德堡學習德國文學和歷史,1972至1978年在圖賓根(Tübingen)和馬爾堡(Marburg)學習醫學,並在Herdecke社區醫院和波鴻大學(Bochum University)醫院接受專科培訓,成為一名小兒科醫師。她在Herdecke社區醫院擔任小兒科醫師十年,並在德國Witten的Rudolf Steiner學校擔任醫療顧問。自1988至2016年,擔任瑞士Dornach歌德館靈性科學學院醫學部部長,並自2002年起在世界各地舉辦 International Postgraduate Medical Training / IPMT,推展人智醫學。她致力於華德福教育與校醫的聯繫整合,以身為終生的華德福學校校醫為榮。


References 
1. 馬可福音 10, 46-52.
2. 路加福音 7,1-10. 
3. 路加福音 4,31-37. 
4. 摘自舊約中的約伯記 


原文出處:Warum ich? – Motive zur Sinnfrage von Krankheit und Behinderung. Der Merkurstab 1997; 50: 213-17.

AnthoMed Library:
Why me? Elements in Considering the Meaning of Illness and of Handicap


本文經Dr.Michaela Glöckler授權中文翻譯

2020年1月13日 星期一

學齡孩童的體質類型(二之二)

作者:Michaela Glöckler, M.D醫師





用目前常規醫學診斷的語言,我們經常看到對最終狀態的描述。其中有一些我們在上一章中有提到:輕微腦功能障礙、攻擊性行為、兒童環境帶來的各種問題、過動症等。如果我們在適當的書籍中尋找這些疾病的原因,則會發現「腦出血」、「新生兒敗血症」、「多重因素」、「原因不明」等等。以這類型的診斷和對原因的研究,焦點不再放在生物體遭受疾病的預先醞釀上,而是描述了與最終狀態有關的觸發因子。但並未考慮到,例如,為什麼這個特別的生物體容易受到感染?這類型的診斷並沒有觸及事物的核心:相反地,它只關注在最終狀態下出現的表面事情— 而且甚至常常不關注那些,而是聚焦在某人造情境下的心智圖像或模型。因為如此,我們常常要經過很多方式才能清楚地了解診斷文字中的真正含義。 「dia」在希臘文的意思是「通過」,而「gnosis」則是「知識、智慧」,因此,「診斷」(diagnosis)的原意是指透過表現出來的症狀來洞察一個人的本質。


人的本質是什麼?當某人死亡或尚未出生時,我們可以想像他是純粹的靈性,屬於宇宙性的,在遙遠的某個地方。但是當他出生並開始哭泣、吃東西並弄髒他的尿布時,我們體驗到他是非常塵世的,物質性的—常常也是一個負擔。並非所有的孩子都天生能適應地球的日常生活;家人常常不得不做出非常實際的調整。那麼孩子的天性是什麼?人類同時與地球相連,也與整個宇宙相連,而成為一個整體。這就是為什麼他的存在可以表現出與天堂及靈性世界的關係,成為其特質。然而,同一個人也透過他從地球所獲得的—他的新陳代謝,他的四肢和活躍的能力,揭示了他與地球的連結。在前世的基礎上,每個人都將自己與天地之間的獨特關係帶到了地球上,並且存在於他乙太身的各種形式和樣貌中。 


「塵世」和「宇宙」類型的兒童



魯道夫‧施泰納向教師和校醫指出,頭部的球形曲線,是天堂穹頂的圖像。在這兒,思想可以躍升至靈性。您可能曾被有些孩子的頭型所打動過,他們擁有一個特別勻稱優美塑形的頭,在某種程度上與他們四肢的形態形成對比。施泰納在他的演講「人的智識和課程形式(Menschenerkenntnis und Unterrichtsgestaltung)」9中,談到了這些孩子頭部的可塑性佔了優勢。他們的乙太身中有過去所給予的某些東西,使他特別能夠在頭部系統的發展上工作。相對而言,身體其餘部分的形則有不同程度的發展。我們很少看到有人的童年時期,其頭部和身體的其餘部分都具有同等的形塑,使我們以為他已經是一個具個別性的個體。有一些孩子的臉,我們可以稱之為「典型」的娃娃臉—我們很難去感受臉部所要表達的個別性,或是被孩子的個人特質所完全滲透的頭形。相反的,有些孩子的手指柔軟圓潤,握手力道微弱。在這裡,我們自問這個人是否已經完全臨在,或是「還沒有來」。然後突然地,在他五年級時,我們從這樣的孩子那裡有了一次真正的握手,並且意識到—「現在您來了!」

 
但是,和另一位三歲的孩子握手的經驗則給了我們非常不同的印象。在小一入學評估時,我們偶爾會碰見手和指甲中沾有泥土的孩子。他們的父母確實在家裡幫孩子把手洗乾淨了,但是在上學的路上發生了各式各樣的事情……在這裡,我們看到了與塵世的聯繫,與地球的關係— 我想這是對地球上所有事情一見鍾情的天賦。飛機、汽車...地球上事物的所有細節,尤其是多彩吵雜的電視,極其刺激感官— 這些全部都令人著迷。這些孩子喜愛地球,喜愛塵世的所有細節。他們完全被這個世界所吸引,並被賦予了面對塵世存在的天賦。我心中有一個特別的孩子,他因過動而被轉介給我。很明顯地我立刻發現,這是一個「塵世型」(”earthly")的孩子— 他有一個甜美的往上翹的小鼻子,可愛的圓眼睛,小巧的嘟嘟嘴,凌亂的頭髮—是一個可愛的孩子的臉。但是,直到我看到他的手,我才知道我面前的人是誰。從他的臉或他的頭還無法辨識出他,因為他還沒有真正「在那兒」。他的舉動常常是魯莽無腦("headless")的。他不是一個有「天堂般天賦」的孩子(heavenly gifted child)—天生有豐富的思想生活及內在冷靜的品質。反過來說,有些孩子很難對提問給出一個靈活明智的答案,但是我們會感覺得到,這是一個被施了魔法但有珍貴內在的王子或公主,卻四肢笨拙且還沒有被賦予塵世的生命—一個「宇宙型」的孩子(cosmic child)。 


魯道夫‧施泰納對孩子本質的描述並不是去分析他的缺陷,指出孩子的缺失或不正常。它是對孩子本質存在的天賦、特質和關係的描述。有一些孩子有善於應對地球及其周圍環境的天賦,他們具有非常實際的取向,但是卻不夠安靜和體貼,因此不能真正善用自己的天賦。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也有天堂般天賦的孩子,他們在自身的某處擁有豐富的內在,但還無法被真正地表達出來,成為大地的果實,因為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才能來與塵世打交道。由於這些方面主要涉及乙太身的功能,以及孩子自身從過去所帶來的關係及其方式,並以其外形的可塑性來呈現,因此施泰納在此未給出特定的醫學處方。當然,在治療這些孩子時,醫師仍可以根據孩子的需要使用適當的體質治療。 


施泰納建議塵世型的孩子們接受什麼治療?無論他們屬於何種氣質—他們可以是風相、火相、土相、或水相— 塵世型的孩子天生多帶有輕微的憂鬱性格,有精神不振的傾向。這當然可能是許多所謂的行為問題的根源。如果某人已經精神不振,然後又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自然會比一個天生性格開朗的人更容易難過。憂鬱性格是源自:這種與塵世應對的天賦也意味著承擔著塵世。遺傳因素—從地球朝向孩子生長的因素— 在這些孩子入世時占居主導地位。天堂的力量不足以平衡塵世的力量,因此它們往往被遺傳之流所淹沒和限制。在治療方面的建議是,要從孩子本身所處的位置開始。這是一個教師和醫師應始終牢記的原則,尤其是在兒童精神病學,心理學以及對特殊需求孩子的教學中— 從其所處的位置採取適當的措施來遇見孩子的需求。如果他有憂鬱的性格,請用小調旋律與孩子相遇,然後再引導他進入大調;只有在打動了孩子自己的調性之後,才開始改變氛圍。通常,塵世型的孩子有真正的運動天賦,因此很容易在此遇見他們。內在的運動是音樂,歌唱;外在運動當然是身體運動。因此,音樂和優律思美是療癒塵世型兒童的關鍵要素。這可能給老師們帶來了真正的挑戰,因為這些孩子正是那些躺在地上,不願參與優律思美的孩子。然而,正是優律思美對他們具有最大的療癒效果。為了能夠幫助孩子們,需要老師對此有最強烈的認同,因為關鍵因素是什麼?這些孩子有運動的天賦;他們也傾向有音樂性,經常喜歡聽音樂。(但是魯道夫‧施泰納指出,這種音樂能力可能還只是一種潛力,必須要先喚醒它。)這些孩子必須透過運動和音樂來學習什麼?他們必須學習在所做的事情中融入自己的感受,這只有在教師本人對即將完成的任務有強烈的認同感時,他們才能做到這一點。讓我們來看一個在優律思美中的例子。 


如果您的班上有這一類小淘氣,您可以從允許孩子們自由活動的部分開始。在他們當中某些人得到滿足的時候,他們會很高興能夠「放任自流」( "let off steam"),特別是如果上一堂課必須靜靜坐著不動的時候。從這樣的自由運動中,您可以轉而練習另一種運動,例如,您讓塵世型的孩子們觀看班上的其餘孩子,觀察哪一個動作或是哪一個形做得很好。然後,允許這些孩子在全班其他同學面前做同樣的事情。孩子們的注意力被運動之美所吸引。這樣會發生什麼?有一種感覺自他們的天賦中被喚起。孩子們學會了感覺到自己天性中所被給予的特殊天賦,即運動和與世間萬物的聯繫能力。通過頻繁地重複這樣的經驗,孩子的自我會逐漸學會認出他的天賦,而學會應對。 


因此,應該喚醒對音樂和運動的感受,以及對美、光明與黑暗、緊張和輕鬆的元素的感覺。透過這種方式,孩子會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和興趣。這些感覺一旦被喚醒,反過來又有助於喚醒仍然沉睡的頭部,因為如果我們想學習一些東西,思考比起情感生活更容易接近我們,因情感生活是一個灰色地帶。正是感受可以喚醒沉睡的思考,以使天堂可以開始對這個孩子說話。因此至關重要的是,首先喚醒情感,讓孩子學會感受自己的天賦。 


對於「宇宙型」的孩子,他的思維方式具有一定的靈活性,施泰納要我們關注所有需要觀察和反思的主題:歷史,地理,自然歷史,文學,詩歌。在這裡,老師也面臨著要和孩子在所處的位置相遇的挑戰。但是現在的問題是,要如何以一種能引起孩子強烈情感的方式來呈現每個主題。在一次班親會後,我被告知一位母親說她的五年級兒子,每天上完歷史主課回家後,會告訴她羅馬的最新消息。但是有一天,他從學校安靜地走回家,走過敞開的廚房門,將背包丟在角落,直到他經過廚房時才喊道:「媽媽,凱撒死了!」就這樣,他跑回自己的房間,許久都沒有出現。被老師所喚起的情感一直在家裡迴盪著。這對「宇宙型」兒童是理想的。在這過程中,精確地知道凱撒的出生年份並不重要,所有細節是否完全符合老師在當下的感受中所描述的也不是很重要:凱撒穿什麼樣的衣服、他如何微笑、如何走路等。這些事情在不同學校所描述的肯定有所不同— 這不是關鍵部分。然而至關重要的是,凱撒活在於教師中並透過他與孩子說話,從而使孩子帶入他的情感,與凱撒建立了關係與連結。最重要的是,首先要為日後的學習建立情感和動機的基礎,如果能在這樣的基礎上建立知識,將會容易得多。


「塵世型」的孩子和「宇宙型」的孩子都特別需要教師將課程內容藝術化,因為藝術總是與情感和經驗有關。為了描述一位真正的藝術家,我們可以舉一個歌劇演唱家的例子— 曾經在唱了一段宏偉的詠嘆調後,有無數熱情的玫瑰花束覆蓋了她腳下的舞台— 但現在卻因她沒有清晰地演唱其中一段曲調而情緒低落地坐在角落。現在,她明確地知道了要如何在《飛翔的荷蘭人》中扮演聖誕老人的角色(第一百七十三次),並且下一次她將再試著進一步提升。我們可能會以為,當我們練習一首詩四週後,我們就可以很好的朗誦...這表明我們還沒有走上真正的藝術之路,在那兒永遠無法臻於完美,但可學習致力於工作,並獲得只有透過藝術練習才能獲得的美感經驗。老師必須是一位能夠以戲劇性的方式呈現他所說的故事的藝術家。例如,他可以用激昂的話語以及個人的同感和興趣來描述花崗岩— 它在地球演化中、在北部山區、在峽灣中經歷的過程,花崗岩被擠壓的原因,它為何存在。他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使學生感同身受,產生與現實連結的情感及對世界的興趣10。這樣的教學方式將宇宙型孩子帶入了塵世,因為他透過老師在思想經驗中的刻畫來感知並感覺。在此過程中,孩子對世界及其周圍環境的興趣被喚醒,並經由被喚醒的感覺使他自身的存在能夠找到與新陳代謝/ 四肢系統(他在地球上的工具)的聯繫。相反的,具有運動和處理地球事務天賦的「塵世型」兒童透過經驗形的力量和美感以及掌握運動的能力,慢慢地找到思考的能力— 靈性的能力,這是他入世前就帶著的。總結施泰納指出療癒塵世型和宇宙型兒童的方式是發展其「對世界的感受」11。世界並不僅僅由光、色彩和故事組成;它也包括音樂律動— 聽起來很樸實。要努力深入自己的感受去體驗這些— 這就是任務。一些老師可能會想:「我無法在課程中為每個孩子做些特別的事— 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老師將這重要的想法作其為指引— 去發展一種對世界的感覺— 並在他的姿態,表情和語調上工作,因為他知道對於塵世的孩子們每種音色,每種語調都意味著一種感覺,然後他就在介乎天地之間,思想與行動之間的中間區域— 情感的領域中教育他們。另一方面,當他在被觀察的事物中彰顯並體現了他的情感時,他便將宇宙型的兒童拉入被觀察事物中的情感領域,意即將宇宙型的兒童拉入對世界的情感領域中。在這兩種情況下,加強中間的系統都是重要的。因此,前一種類型的孩子可以毫無問題地參加針對後者的鍛鍊,反之亦然。 


最後是關於優律思美的部分。對於藝術性的教學,優律思美是最重要的自我教育方式— 對教師而言最重要的訓練場。如今,讓兒童真正直立地站起來,展現自己的姿態和動作是越來越困難了。外在世界的吸引力使許多孩子比他們原本應該的更塵世。當老師在他的動作,姿態以及透過身體展現自我的方式上特別努力時,這會對孩子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然而,重要的是,要在優律思美研究和練習每個音的三個面向,如同優律思美人形(eurythmy figures)。我們不僅要學習運動的形— 例如如何做/B/的形— 而且要學習隱藏在薄紗顏色中的品質,以及魯道夫‧施泰納所說的情感。因此,我們應該感受到/B/的品質— 例如,在瑪麗(譯註:優律思美人) 的藍色斗篷中。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熟悉音的特質,這會用第三種顏色的筆觸在人形或服裝的特定區域上表示。在那兒,由對動作的形所啟動的意志會充滿了情感地呈現出來。如果我們進入這三個面向— 首先是在思考的層次,關於形所代表的意義及如何呈現;其次是在情感的層次,它所要表達的是什麼?我是否真的注入我的情感?以及第三,它所具有的特質。然後經由這三向度的努力,我們自我教育了我們自身三元性的本質,使我們的吾可於其中真正的展現。 


人們經常問,塵世型的孩子是否總是小頭型的孩子,宇宙型的孩子是否也總是大頭型的孩子?從觀察中已確認並非如此。無論是大頭還是小頭的孩子,都具有屬世或宇宙的特徵。頭的大小可以表示身體的情況以及神經/ 感覺與代謝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因此,治療的目標旨在支持營養或感官知覺的身體功能。就塵世和宇宙的孩子而言,情況就不同了,因為這裡是在乙太層面上來探討。在這兒,取決於孩子的吾是否可以以合適的方式個別化頭部或四肢。只有被吾穿透的乙太身才能夠完全調適遺傳所帶來的影響,並使之適當地轉化。如果這沒有充分地發生,則兩個相對的領域之一將占主導地位。在這種情況下,治療主要聚焦在情感生活上,因為情感可以在乙太身和星辰身之間進行調節。乙太身的活動是由情感所啟動。實際上,「體驗」是指能夠經由情感的媒介將自己(自己的專注力,即吾的活動)浸入乙太身中。施泰納向教育學介紹的關於人的本質的基本概念就像是字母,它們以彼此關聯的形式以供閱讀。這是第一次使孩子的本質如此清晰,使我們知道可以透過特定的治療來提供協助。但是,我們首先必須用這些基本概念來觀察每個孩子,並看看這些如何協助我們在觀察中辨識。例如,四種氣質說可以幫助我們認識孩子不同的品質,而不是以大頭/ 小頭,塵世/ 宇宙來辨識。


「幻想豐富」和「幻想貧乏」類型的兒童 



魯道夫‧施泰納在「人類智識與課程設計」(Menschenerkenntnis und Unterrichtsgestaltung)一書中描述了塵世和宇宙孩子之後,接著描述「幻想豐富」和「幻想貧乏」的孩子。這些名詞是什麼意思? 「幻想貧乏」的孩子是那些難以聯想到圖像和想法的人,而「幻想豐富」的孩子則具有一旦想法進入意識就無法放掉的問題。 「幻想的豐富性」在這裡應該廣義地理解為意識的思想內容,也可以理解為回憶和記憶。 12施泰納在他的「奧秘科學大綱」(Occult Science)一書中12提請我們注意這樣的一個事實,即人的吾生活在記憶和遺忘中,就像星辰身生活在醒與睡中一樣— 在意識的照亮和熄滅中。有些人因無法忘記而受折磨,而有些人則因無法記住而受苦。在這兩種情況下,他們都被自己的核心—吾— 所觸動。自我覺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是否可以有意識地處理經驗和記憶,以既不侵入也非不可接近的方式。孩子一生的情感健康,取決於我們是否成功地創造了健康地體驗自我和自我意識的基礎。這是我們對待這兩類型兒童的任務。 


首先,讓我們先問問自己思想從何而來。乙太身不也是思想生活的載體嗎? 「最重要的是,認識人類的思想力量是精緻的形成力量和生長力量。靈性的某些東西會在人體的形成和成長中展現出來。因為這些靈性的元素會在生命過程中,以思考的靈性力量出現。」 13這是魯道夫‧施泰納所描述思想的源頭。正是這種描述,在我們對待幻想豐富和幻想貧乏的孩子時,我們必須理解並牢記在心。試想一下,人體如何在三個七年的過程中,從50公分長到180公分。而這生長的力量,使器官分化直到精巧的中樞神經系統的力量,一步一步地成為人類思考的力量。思考能力發展的典型階段與身體的成長互相對應。 


在生命的後半段,開始漸進的退化過程,再生復原的能力越來越弱。神經系統失去了一些水分;所有器官開始逐漸萎縮,修復變得越來越困難。當身體無法再使用時,就會死亡。對於以健康的方式變老的人來說,即使他的身體已經進入退化,他的思維能力仍奇蹟般地能夠繼續發展。之所以有這種可能,是因為乙太身的再生能力現在已經釋放出來,並可用於新的創造性的思考活動。它們使晚年思想有新品質的可能。 


在生命的前半段,一個以釋放的生長力量進行思考的人,會以更個人化的方式思考,著眼於與自己有關的事物。他上學,然後接受高等教育,努力地在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對他來說,他個人的計劃是他主要關注的點。這裡的主題是「自我實現」。這完全對應於生長力量的動態— 在此階段專注在建立自己的身體。這樣的趨勢之後仍與思考連結。相反的,在生命的後半部分— 從40歲到50歲左右,當我們能夠真正意識到這些再生力量的質地時,思考不再緊密地與自己的身體和自我存在聯繫在一起的傾向將越來越明顯。 


突然間,以一種更加無私的方式考慮到他人,對世界的關注成為重心,並為「世界實現」而不是「自我實現」而努力都變得容易多了。身體變得較沉重,受累於這個或那個的限制;但思想卻變得更健康,更無私,更自我犧牲。老年的智慧出現了,因為這些思考中新的可能性是宣告放棄自己身體再生和青春的結果。 


重要的是要使年輕人為發展過程做好準備,使生長力量從身體中釋放出來後就可以使它們被吾所用,並且盡可能以有意識的方式處理記憶和遺忘。如果我們只是讓自己被日常事件的流帶著走,那麼這種能力就無從發展。我們必須規律地花幾分鐘的時間思考發生的事情,練習對我們所經驗的事情進行概述,然後有意識地將其忘記。這是意志的鍛煉。 


魯道夫‧施泰納在描述「幻想豐富」和「幻想貧乏」的孩子時,希望能使我們對這兩種可能性做出準備。他指出,無論是偏向哪一端的兒童,我們要處理的是生長力量蛻變(metamorphosis of the growth forces)的干擾。 


讓我們再次看看從身體釋放生長力量的過程。最初,我們無意識的生命力與身體緊密聯繫在一起。當這些力量從身體中釋放出來時,我們便有了無意識的思想生活。這種思想生活— 起初僅可無意識地認識這世界— 透過在學校或日常生活中印象的傳遞而變得有意識。我們在無意識層次的認識上總比有意識的來的多。然後,這取決於我們意志的力量,去學習是否讓自己擁有的潛在知識變得清晰。熟悉人智學後,有些人說施泰納的作品讀起來彷彿是從他們的內心說出來一般。他們實際上已經思考過很多類似的事情— 他們只是沒有清晰的了解。思想在那兒,但是我們常常對它們沒有足夠的覺察。 


這整個問題與健康和疾病緊密相關。當生長的力量從身體中釋放出來並成為有意識的思考力量時,身體是否準備好了?它們是否真的「過剩」?它們釋放後是否會被吾所掌握而用於思考?或是過早地被從身體中釋放出來,從而使器官中生長力量的特殊動力仍與身體連結著?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可能突然表現為強迫性或幻覺性的非自願內在心魂。 


施泰納指出,心理疾病的發生是因生長力量過早或未成熟就發生蛻變。14一個幻想豐富的孩子,不能遺忘想法和圖象,並不是真正的心理疾病。然而,他所處的情況是,過多的生長力量被釋放了出來,已超過我所能自由處理的範圍。他的思考保有自身的動力而將其束縛在身體上,以至於無法被吾所充分地控制。您可以在孩子身上實際看到這一點。如果老師說了一些對他來說很重要的話,那可能會被一個幻想豐富的孩子接收,然後他會繼續思考這句話直到課程結束,因此在這段時間內他不再對其他事物開放。在這樣的表現中,其實已經存在疾病的傾向,因為歸根結底,疾病總是與這樣的現像有關,即身體和心魂的許多功能和活動不再被吾所整合處理。因為無法整合,使我們呈現出孤立和固著的現象。 


或者,我們遇到了相反的情況。當老師說了一些話時,這些話從一隻耳朵進而另一隻耳朵出。吾沒有能力留住想法。如果孩子們學到了什麼,我們常會感到高興,但我們不會留意他們的知識是一種固著的形式,還是活生生的?然而,我們必須學習注意這一點。在課程的各個階段,孩子們是否能夠掌握事物,然後遺忘他們?還是他們會卡在某些事情上?在此也必須引入呼吸的過程:吸氣,屏息和釋放,以使人得以再一次自由地接收新的事物。在相反的另一個極端,老師可能教完一個完整的主課程,他所教的內容確實已經觸及到孩子,但卻落在他的身體深處— 他的意識保持開放和清晰,但對課程內容沒有絲毫的記憶 ...就施泰納所指示的治療而言,我們再次依照前面所提到的基本原則:從孩子所處的位置遇見孩子的需求。

 
幻想豐富的孩子處在哪一個點,致使他傾向於產生強迫性的思考,無法遺忘想法和圖像?當我們成年人的腦海中有太多問題而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它們,如何提出新的想法時,我們便開始跑步、運動,希望通過運動和新鮮的空氣,使我們腦海中的某些事情也開始動起來。運動也是我們先前描述過的這些孩子們的治療方法。重點是選擇可以有意識地練習「動起來」的科目— 例如,在寫作中,老師應該確保孩子們不會被某個字母卡住,而是用手真正流暢地寫字。 


歌唱也是一個「運動」的科目。當您害怕時,您也會為無法撼動的想法和圖像所困擾。在這種情況下,有些人會開始唱歌,然後就會感覺到更加自由。歌唱對富有想像力的孩子有真正的幫助,因為他的整個身體都將浸透在自身活動的振動中,使他腦海中的圖像和想法再次自由地流動無阻。 


對於幻想貧乏的孩子,老師應將所有的愛和注意力集中在幫助孩子學習使用自己的感官上。通過感官活動,他的思想生活可以被穩固為可以回憶的想法和圖象。讓孩子看別人畫畫,或仔細觀察或專心聆聽— 這都是方法。需要精確聆聽的器樂也很有用。施泰納鼓勵孩子們在同一堂課中唱歌和彈奏樂器,以便可以交替地自己創造音樂和聆聽音樂。以這樣的方式,透過想像力豐富的孩子創造音樂而想像力貧乏的孩子聆聽,孩子們彼此之間可以產生促進健康的效果。 


優律思美在這兩類型兒童的治療中扮演特殊的角色。對於無法遺忘想法和圖像的幻想豐富的孩子們來說,這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對他們而言,三元步伐(threefold walking)、單腳跳、跑都可以使他全身運動。母音對這些孩子有特殊的效果,因為母音存在於血液中並形成器官。當孩子們在進行三元步伐(運動)練習時,他們會對由有機體產生的過於侵入性的想法和圖像產生鎮定的作用。它們刺激生長力量以促進器官的發育,並將其錨定在器官上,使其不能輕易地被釋放出來。施泰納在他的療癒性優律思美課程15中描述了母音如何刺激「自身形成」( “self-becoming"),即鞏固形的發展。難以將想法和圖像帶入意識的幻想貧乏的兒童,也可以透過優律思美得到幫助。他們可以透過練習子音來受益,通常是站在定點時(即僅靠手臂做動作)。子音有助於溶解固定的形,抵消變形— 它們「消融自身」("de-self")。 


一位優律思美老師曾告訴我,她是如何把施泰納的這些指引付諸實踐。個案是一個高中學生,據他的母親說,他每天下午都要苦坐好幾個小時來做功課,因為他很難記住在學校所學的事情。以溫厚的方式,這個學生願意和同學一起參加當地優律思美人所策劃的童話劇。這個高中生被分配到敘事組,其角色是站著示範大部分的子音。這是每週兩次,每次一個小時的練習。隨著表演時間的接近,意味著放學後要進行額外的排練,這個學生沒有任何怨言地參與。當老師問他這對他來說會不會難以負擔時,他說:「哦,不會的。在昨天的排練之後,我的狀況很好,我甚至完成了我的工作本。」在這兒,我們可以看到子音— 尤其是當它們在原地站著練習時— 具有使靈性力量從新陳代謝/ 四肢系統中鬆開的效果。它們使器官從僵化的狀態鬆開,使它們適應了形成新形式的可能性,朝更健康的方向改變,並伴隨著使生長力量更容易被釋放以供思考。 


因此,我們看到自我覺察(self-awareness)— 在晚年的生活中如此重要— 存在於記憶和遺忘之間,以及吾如何真正地被邀請站在意識的門檻上,成為睡眠與清醒,記憶與遺忘的主人。吾站在門檻上注視著其心魂生活的圖像可以伴隨在我們每一堂優律思美課和音樂課,以及涉及這些要素的每一堂課中。


結語



當我們觀察大頭或小頭孩子的身體大小和形態時,我們在研究物質身中吾的印記。因為這個原因,治療也是物質性的。對於塵世型和宇宙型的孩子,我們不是在處理形態方面的問題,而是在處理這種形態的起源過程。我們在此得到的印象是,吾的印記更多地存在於乙太身的功能,因此治療也與心魂力量的功能面向有關。喚醒強烈的情感以刺激使形完全發育的生長力量,致使吾— 經由被刺激的星辰力量— 進入乙太/ 物質身工作。對於想像力豐富和想像力貧乏的孩子,我們將焦點放在意識的內容上— 我如何處理星辰身帶來的意識?什麼存在於睡眠和清醒中?在記憶與遺忘時,吾代表什麼?在此,我們的治療目標在於幫助孩子發展他中間的領域,從而使一種真正的「安在」(”in-dwelling"),對自身人性的感受,成為可能。在這兒,我們在星辰身中接受吾的印記。 


施泰納一次又一次地要求老師注意學習如何正確呼吸的任務。分別在兩個極端類型的兒童的描述中,透過治療使在中間達到平衡,我們示現出呼吸的原型如同在兩極間的和諧:動和靜。安靜和專注是任何有意義的感官/ 神經活動的先決條件;另一方面,運動的意願是任何新陳代謝/ 四肢活動的前提。從人智學理解人的角度來說,學會正確的呼吸,意味著學會生活在我們有機體的三元性中,學會找到中間的領域。 


對於教學而言,學習正確的呼吸意味著對課程的主題充滿興趣,理解內容並愉悅地內化。 當然,有愛的地方就會有痛苦。 充滿興趣或喜愛地接受某些東西並不意味著它總是輕鬆的— 它可能也需要努力。 但是,如果教師沉浸在他的教學主題,並且以與大頭和小頭孩子描述的方式呈現它,那麼即使是一個嚴重學習困難的孩子也可以透過這種方式被觸動。 使他對它的同感被喚醒,使他能夠一步一步地進入它。 因此,對於這些不同類型孩子的治療,也可以幫助老師衍生出一些在課堂上「學會正確地呼吸」的想法。(二之二,全文完)



Michaela Glöckler醫師,1946年出生於德國斯圖加特。自華德福學校畢業後,於弗萊堡和海德堡學習德國文學和歷史,1972至1978年在圖賓根(Tübingen)和馬爾堡(Marburg)學習醫學,並在Herdecke社區醫院和波鴻大學(Bochum University)醫院接受專科培訓,成為一名小兒科醫師。她在Herdecke社區醫院擔任小兒科醫師十年,並在德國Witten的Rudolf Steiner學校擔任醫療顧問。自1988至2016年,擔任瑞士Dornach歌德館靈性科學學院醫學部部長,並自2002年起在世界各地舉辦 International Postgraduate Medical Training / IPMT,推展人智醫學。她致力於華德福教育與校醫的聯繫整合,以身為終生的華德福學校校醫為榮。


Reference:
9. Rudolf Steiner, Knowledge of Man and the Form of the Lesson, Bibliography No. 302, 1978, Lecture on June 13,1921.
10. Ibid.
11. Ibid.
12. Rudolf Steiner, An Outline of Occult Science, Bibliography Nr. 23, 1977.
13. Rudolf Steiner/Ita Wegmann, The Foundation for an Extension of the Art of Healing, Bibliography No. 27, 1991, Chapter 1.
14. Refer to Rudolf Steiner, Development of Man, World Soul and World Spirit-Part One, Bibliography No. 205, 1987, Lectures on July 2 and IS, 1921.
15. Refer to Rudolf Steiner, Curative Eurythmy, Bibliography No. 315, 1981.


原文出處:Das Schulkind – gemeinsame Aufgaben von Arzt und Lehrer (1992)
AnthoMed Library: Constitutional Types in School-Age Children


本文經Dr.Michaela Glöckler授權 / 中文翻譯:許文婷

2020年1月7日 星期二

學齡孩童的體質類型(二之一)

作者:Michaela Glöckler, M.D醫師





對人體三元系統的洞察


當魯道夫‧施泰納(Rudolf Steiner)提到有關困難的孩子時,我們不會發現像是「輕微腦功能障礙」(minimal brain dysfunction)、「攻擊性行為」(aggressive behavior)、「過動症」(hyperactivity)或「因兒童周圍環境引起的變化」(change brought on by the child's environment.)之類的診斷。因此,當現代人使用這些命名時,我們必須先試圖理解施泰納描述兒童的方式,這種方式可以幫助我們更接近孩子的真實本性。在1923年2月6日的這個演講1中,以及在「 人的智識和課程形式」系列2(Menschenerkenntnis und Unterrichtsgestaltung)中,他用六種體質類型來描述孩子:大頭和小頭,塵世和宇宙,幻想豐富和幻想貧乏。藉由孩子以最與眾不同的方式表達自身並呈現自己的內在,體質類型說與四種氣質連結了基本的體質特徵。教育和醫學的普遍性任務是要幫助孩子在就學的這段期間,完全展現其個別性。由於對這六種體質類型的研究不如對四種氣質來得廣泛,我希望這篇文章能引起大家對此有更多的興趣。


施泰納以人的三元性3為基礎,描述「大頭」和「小頭」類型的兒童。他在校醫歐根‧寇立思可(Eugen Kolisko)在場時所做的重要陳述:老師和醫師要出自本性地將人的本質視為三元。因為除非我們在內在體驗了這三元系統的真實性— 直到我們對與之相關的力量和功能有了直覺— 這些洞察才能引導我們,並喚醒我們去理解孩子所經驗及受困的部分,同時也了解他們在教室中的需要。


讓我們更仔細地研究人的三元性及其與周圍世界的關係。人可以透過三種方式在身體,心魂和靈性上與世界連結。首先,我們透過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和視覺來與世界建立連結。與感官聯繫在一起的是我們的思維,它將感官經驗帶入意識之中。神經/感官與世界連結的關係為:當我們的神經和感覺器官更好地發揮作用時,我們就會更成功地將自己沉浸於世界的品質中— 感知並描繪出在我們心中真實的現實世界。在感知和思考的過程中,我們使自己與世界相似,我們謹慎地使自己適應世界的事物,並試圖了解它的真實本質。我們經由觀察和思考來尋求與周圍環境的一致性。例如,如果我正在與之交談的人看到一朵特別的花,而我決定也去看一看,那麼我們倆都看了相同的東西。我們相遇於客觀的真實中。在我們身體上半部的神經/感官系統中,我們有能力納入世界— 讓它銘印在我們身上— 如其所是。這些印象造就了我們心魂生活的豐富性。 


而當我們經由新陳代謝系統—尤其是透過口腔、腸道和肛門—與世界的關係則完全不同。想想您的週末購物車,裡面裝滿了您所挑選的所有好東西— 冰淇淋、冷凍海鮮和冷凍菠菜。在這一週中,這些食物都會經過您(的新陳代謝系統)。在這裡,發生的事情與在神經/感官系統發生的事完全相反。當消化過程正常進行時,沒有一件事物會保持原樣。一開始,我們用牙齒將自己「銘印」在「世界」上。當我們咀嚼並壓碎食物時,它會隨著接收到我們的銘印而改變。在接下來的消化過程中,我們會溶解、分析和礦化這些物質。世界自身的存在死亡,並透過新陳代謝活動在我們體內重生,成為人的質素(substance)。死亡和新生發生著。但是新陳代謝的典型特徵是,人的身體內質素的建構,是從已經「死亡」的植物和動物質素以及溶解的礦物質中而來。這個新的創造,是完全個別化的,僅在物質存在中形成一次,是透過新陳代謝,透過建構人體個別化的蛋白質而創造的。就像我們在感知過程中「成為世界」一樣,世界也透過消化器官的作用「成為人」。 


與世界連結和開放的第三種方式是透過呼吸。在這兒,我們不像處理食物那樣地和固體和液體物質工作,也不像感覺印象那樣地和光、空氣、聲音和溫暖工作;在這兒,我們對周圍的空氣開放。在這身體的中間區域,發生了一個非常特殊的過程。世界上的某些物質被接納了進來— 如在新陳代謝系統中— 然後進行了交換(即氧氣與二氧化碳)。我們從空氣中吸取約4%的氧氣,然後將已經在體內形成但不再需要的二氧化碳呼出。但特別的是,我們所吸入的空氣大部分不被改變地又被呼出。關於這部分維持不變的空氣,我們發現了其與我們的神經/感官系統活動相似的地方:我們接受了這個世界的原貌,並允許它保持不變。奇怪的是,若量化來看,在這中間的領域並不是個別性的元素占優勢,而是我們允許這「世界」保持不變的部分— 歸因自我們所吸入和呼出的大部分空氣「未經使用」的事實。這也可以透過以下事實來證明:我們所呼出的空氣中仍然含有足夠的氧氣(約17%),能夠使停止呼吸的人心肺復甦,自其中吸取4%的氧氣用於自己的呼吸或「氣體交換」。因此,正是在這身體的中間區域,以一種奇妙的方式使世界和個人的需求和諧運作,以造福世界。就我們身體的本質而言,我們有充足的盈餘,讓我們能夠奉獻給這世界的,遠超過我們對這世界的任何需求。

 
在我們身體的中間區域,我們也在「重」與「輕」之間呼吸。與此相關的是,神經系統和消化系統的兩極具有其獨特的特徵。以大腦為中心的神經系統漂浮在腦脊髓液中,這帶給它浮力並減少重力的作用。但是當我們看到橫膈膜下方的腹腔時,我們發現器官在重力的作用下垂掛著。例如,苗條的人胃部真的比較下垂;如果是肥胖的人,則腹腔內壁有脂肪緩衝,胃會被某種程度地向上推。因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橫隔膜下方,重力對新陳代謝系統的作用;而神經系統在很大程度上不受這些影響,而是依阿基米德的原理使其浮起。我們也以相應的方式經驗了與這三個系統相連結的心魂力量。 


我們體驗到有意識的思想生活是輕亮光明的,而非物質或沉重的。即使我們有「沉重的」思想,就此面向而言還是輕盈的。在中間區域— 位於胸腔的肺中— 存在恆定的負壓,在吸氣過程中負壓會增加,並隨著我們的呼氣而持續,以使肺不會塌陷。因此,在吸氣和呼氣的過程中— 吸入和吐出— 形成了上與下之間,輕盈和沈重之間的平衡,在這兒仍以輕快為特徵。因為我們體驗到我們的感受是相對輕盈和靈活的,儘管感受與身體的連結相較於思維是更加清楚的。相比之下,我們感受到我們的意志與身體完全捆綁在一起及其沉重感,好像我們不得不從重力的作用中費力地移動,使我們的四肢運動以與重力抗衡。 


經由我們的身體,我們以三元的方式與世界連結。而我們的心魂生命也一樣透過三元的方式與世界聯繫,因為我們生活在意志、思考和位於其中間的情感中— 在其中尋求自我與世界之間的平衡。我們呼吸的節奏與宇宙的節奏和諧一致。休息時,我們每分鐘呼吸18次— 即每小時呼吸1080次,每24小時呼吸25,920次。這與太陽在春分時的日出點經過整個十二黃道宮的週期年數相同。 因此25,920年是所謂的「柏拉圖宇宙年」("Platonic world-year")。魯道夫‧施泰納一次又一次地提到人類生命與世界進程之間的這種特殊聯繫。全年的太陽週期中所包含的— 冬季和夏季(冷和熱)以及春季和秋季的過渡期— 相當於地球上經歷的一個24小時周期,白天和黑夜(也包括冷和熱)以及介於黎明和黃昏之間的美妙過渡氛圍。 


教育和醫學的任務



對於嬰兒和幼兒,神經/感官系統和新陳代謝系統相互連結,但尚無法得到活躍自主的中間區域的協助。當孩子開始上學時,教師和醫師的主要任務是在教學和醫學上支持這一中間區域的形成。因為在這個領域中,個人的需求和對世界的關照應該和諧平衡— 使我們成為真正的人。如果有人以不友善的方式和我們說話,我們會因不被人性地對待而感到難過;而當被看見理解,或適當的姿態則會寬慰我們,並感受到這是我們共同人性的一種展現。正是在這個與世界一致的領域中— 來自我們自身以及對世界的知識和經驗可以和諧地相遇— 我們的人性存於其中。我們的任務是透過教育幫助加強和鼓勵這人性的發展。 


有些孩子的神經/感官系統和新陳代謝系統在一開始就失去了平衡。施泰納在上述提到的1923年2月6日的演講中談到了這些孩子,他在談話中還寬慰地說,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的這兩個系統完全和諧地相互運作。天秤總是向一側或另一側傾斜一點。出於這個原因,重要的是,面對每個孩子時,我們都要在心中靜靜地自問— 這三個系統在您的個別情況中是如何相互關聯的?我要如何才能幫助您加強中間的領域? 


「大頭」和「小頭」類型的兒童 



在所提到的演講過程中,施泰納依照三元的劃分,描述了我們很容易掌握的關於兩種類型兒童的特徵— 「大頭」和「小頭」類型的兒童:「我們有神經/感官系統,但只有在我們知道神經/感官系統實際上不是受地球上物質的物理化學法則所支配時,我們才能正確地理解它。透過神經/感官系統,人是在存在於地球法則之上的。因為在其形成過程中,神經/感官系統完全是前世存在的產物,人依據他的前世存在而得到神經/感官系統,因此— 實際上,神經/感官系統的所有物質法則已經超越了塵世的物質性— 他的神經/感官系統亦能平行發展與心魂及靈性相關的所有功能。」4 


現在,假設一個孩子的頭部,與軀幹和四肢相比過度地發達,這表示神經/感官系統沒有和諧地整合到其他部分中。在談到這種體質類型時,施泰納指出,孩子的星辰身和自我(吾)並不想真的掌握神經/感官系統。由於這個原因,這樣的孩子有做白日夢的傾向— 擺脫他們周圍塵世的活動— 而不是透過開放的感覺器官機敏並積極地參與其中。正如大腦漂浮在腦脊髓液中(在很大程度上不受重力影響)並在頭骨內受到保護一樣,這些孩子也有過分屈從於神經/感官系統中特定動力的危險。與此相關的「大頭」現象不僅是外部測量的問題(可以透過頭圍的測量或多或少清楚地辨識)。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個思考功能的問題,由於神經感官過程無法與生物體其餘部分整合的缺陷,導致無法對周圍環境機敏地覺察。 


讓我們嘗試描繪這樣一個「大頭」的孩子。他有些無意識地走著,做夢般地繞著教室走,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並沒有非常積極地參與周圍的環境,因此沒有表現出任何熱情的反應。通常可以觀察到他站在某個地方,夢幻地環顧四周。您不會覺得他在非常仔細觀察事物,他似乎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有更整體而一般性的印象。當您到學校時,常會發現一個這樣的孩子已經在他的書桌上,或者在窗戶旁邊,或冬天時在暖氣旁。他發現很難集中注意力並且精確地區辨,並且傾向於以表淺的方式聆聽和掌握事物。他無法將遇到的事情清楚地保留在自己的思考中,以致無法精確地掌握。另一方面,他充滿了圖像和夢幻,擁有豐富的心魂生活,並天生具有某種愉悅。就他的氣質而言,主要是風相(sanguine)/水相(phlegmatic)的。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來幫助平衡。為了激發孩子能分辨,使事情更清晰的能力— 使他們「落地」("down to earth”),必須喚醒什麼樣的情感和感覺?圖像式地說,他必須學會感受冷與熱之間的差異— 尤其是在模糊、微弱的熱的存在下所發生的界限與收縮— 這與我們經歷冷的方式截然不同,冷使我們繃緊,使我們清醒。我們會說「刺骨的寒冷」( "biting cold”),而不是「刺骨的熱」("biting heat")。而且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體驗到冷靜的頭腦可以幫助我們對事物形成清晰、理性的看法。因此,施泰納建議創造冷的感受,尤其是在頭部區域,以幫助這些「大頭」的兒童。對一些孩子來說,早上用冷水擦臉就足夠了;有些人則需要擦拭到腰部。擦完之後會怎樣?透過這樣喚醒感受—區別冷與熱的感受— 使孩子的思想生活與感覺器官的功能連結。因為孩子的自我(吾)和星辰身只願意試探性地與神經系統的器官相連結,所以出現了系統之間的不平衡。但是,如果給予孩子強烈的刺激以鼓勵覺察其中差異,使他自朦朧的夢幻中清醒,那麼星辰身和自我(吾)與神經/感官活動之間的聯繫就會增強。這樣的孩子真的寧願只做夢,讓事情在他面前流過,而不願去經歷受傷、刺激、冷的事物,從而產生意識和自我意識。透過在早上用冷水輕輕擦拭孩子,我們正在幫助他進入感官世界— 這個有差異的、寒冷的、堅硬和清晰的世界。這是治療的一個面向。我們可以這麼說,我們創造了一點點冬季,以使發展出醒覺和清晰度。 


第二個方面,施泰納建議透過新陳代謝來支持喚醒感官世界的過程,從這個角度出發同時也促進系統間的平衡。我們可以理解,為什麼我們會問分化的能力(分析的、堅硬的、堅定的元素)是如何地存在新陳代謝中。它們具有溶解物質,將其與化合物分離的能力。這是代謝活動的一個面向。它的另一項任務是截然相反的:當攝入的物質被崩解並分離後,新陳代謝系統將進行建立人體自身質素的創造性任務。當我們在健康的代謝活動中越能如我們所是,我們越能經由神經系統將自己傳達給世界。施泰納在這裡提醒我們注意對立效應的法則:如果孩子的頭部已經用冷水擦拭並且更加醒覺,那麼在他的新陳代謝中,食物的分解和處理將得到相應的支持。另一方面,如果刺激生物體將物質分離出來並將其帶入身體的生命中(以合成的方式工作),那麼思考中的統合和聯繫能力將得到相應地增強。施泰納建議醫師詢問有關家庭飲食習慣的詳細資訊。例如,假若由於父母有心臟問題而採行低鹽飲食,則孩子的鹽分攝取可能太少。作為由酸鹼兩個相反的部分所形成的結晶化合物,鹽具有其特殊的意義。因為如果生物體沒有學會將鹽溶解,讓其進入整個脈絡並進行處理,那麼神經系統的功能和代謝活動就無法保持適當的平衡。飲食中足夠的鹽,或是以鉛化合物形式的藥物—(可以給予的某些特定的鉛鹽)— 會支持生物體分解固體物質或純鹽類。以這樣的方式,清晰分辨的意識能力— 分離和連結— 經由新陳代謝而促進其功能。所有的這些方法都是對「大頭」類型孩子的協助。


現在讓我們轉向看看「小頭」的孩子,他不會傾向於把自己投入於神經/感官系統的動態。在這樣的情況下,由於孩子的星辰身和自我(吾)不能適當地掌握新陳代謝,因此新陳代謝活動的動態沒有得到充分控制。他們不願意將自己與物質的死亡和復活以這種緊密的方式互相連結。當這種連結不夠緊密,孩子的個別性無法充分地滲透其新陳代謝時,會發生什麼事?於是,我們看到一個總是有些緊張的孩子,必須要靠自己的力量克服他所吃的食物中所含的特殊動力與力量。我們可以說,這些孩子在某種程度上受營養和消化過程的驅使。他們經常貪婪地、匆忙地、間歇性地吃東西,取決於他們面前有哪些食物。他們的排便也常常是不規律的。有時它們的糞便可能非常堅硬,含有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有時他們可能兩天沒有排便,然後一切又再次「動起來」。當我們更仔細地進行觀察時,我們發現孩子的其他行為也有些衝動和受驅動的傾向。如果孩子受到新陳代謝活動所產生的溫暖擺佈— 同時也受到各種物質的力量和特殊動力的控制,因為這些力量尚未得到充分地掌握和處理— 那麼他可能會變得容易激動,脾氣暴躁,火相氣質,受到物質的後座力而被驅動。當這些力量耗盡時,他可能在一個角落裡悶悶不樂、蒼白、精疲力竭,受累於憂鬱和物質負擔。在這一點上,施泰納指出:「在人類的三元系統中,新陳代謝/四肢系統最依賴於自身內持續的外部物質處理過程。因此,當我們熟悉地球上物理和化學發生的過程時,這些過程在人體的新陳代謝/四肢系統內繼續延續。但是我們對影響神經/感官系統的法則則一無所知。」 5他繼續說:「如果孩子的歸納能力,創造性的想像力太受限了,如果他不能在圖像中使事物清晰,或者在藝術上他像小小的Botocudo(巴西印第安人,譯註:現今非常少數的原始民族)這常常可見於今日的孩子— 這是新陳代謝/ 四肢系統狀況不佳的徵兆...」 6—在這種情況下,星辰身不願適當地掌握新陳代謝/ 四肢系統,因此它需要一些支持。我們如何幫助這樣的孩子來應對新陳代謝的特殊傾向?如何支持兒童的星辰身和自我(吾),透過新陳代謝以使其整合進入整個有機體?一個很好的方式是在午餐後或就寢前以溫暖的腹部包裹(敷布)給予溫暖。現代醫學說:溫暖可以放鬆自主神經系統,並使消化神經和諧運作,因此它可以刺激,緩解壓力並促進消化。魯道夫‧施泰納以圖像的形式為我們說明這一點:「神聖的靈性力量使夏天溫暖而冬季寒冷;這是靈性作用的結果,是神聖的靈性力量透過物質所呈現的。」 7給予溫暖是外用的夏天療法,它支持將物質(matter)轉化為人體所需的質素(substance)。從飲食的角度來看,這些孩子還可以透過使用一種關鍵物質— 糖—來刺激新陳代謝而得到幫助。他們的飲食必須多樣性且易於消化,並且總是包含一些甜食作為點心。現今當我們聽到這些孩子需要某種甜食來協助,會覺得很奇怪。但我們要記得,施泰納的談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三年— 當時糖仍然很短缺,學校裡有很多營養不良的孩子。對我們所談到的這些孩子們來說,重要的是,糖來自於植物溫暖的花和果實,它對新陳代謝有振奮的作用。如今,我們必須補充一點,糖當然應該是健康餐食的一部分,而不是以兩餐之間的甜食形式享用。 


這些孩子也可以透過醫學上給予順勢劑量的銀(argentum)來協助。銀是一種完全符合新陳代謝整合的意願的物質,使孩子的星辰身和自我(吾)有機會找到與消化過程的連結。但是,就藥物而言,重要的是請教校醫或孩子的家庭醫師。父母從老師那裡獲得用藥的建議時,家長的反應會有些消極— 自然是這樣的。但是,如果老師建議他們與校醫討論用藥的可能性,因為經驗告訴我們這經常對孩子在學校的行為產生正面的影響,那麼他們就更有可能接受這建議。 


從一個小男孩— 一個典型的「小頭」類型孩子—的病史中(我認識他是在他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了解到這種療法至少需要施行一年,或是更長的時間(尤其是腹部包裹(敷布))才能真正完全地成功。有一段時間會停止使用任何藥物,以便對孩子進行持續的評估。但是新陳代謝系統腹部包裹(敷布)的溫暖需要施行較長的時間,這有如是對身體的一種教育,就像是對「大頭」型孩子進行冷擦拭一樣。有時,孩子們習慣了溫暖的肚子包裹(敷布),以至於第二年和第三年晚上他們繼續要求這樣做— 我們應該讓他們享受其中。在這種情況下,通常也涉及教育問題— 這是老師可以幫助醫師的地方。因為醫師可能會開立孩子需要溫暖腹部敷布的處方,但是卻沒有時間繼續追蹤,告訴父母若僅僅是給孩子的肚子放些溫熱的東西然後再匆促地拿走是不夠的。他們需要花時間坐在孩子身旁— 創造一個舒適夏日的內在溫暖感受,說一個好的故事,使這小小的勁量電池能真正放鬆,以激發他的想像力充滿屬於自己的、生動的圖像與想法。這樣,教師可以幫助孩子喜歡這種療法,因為突然地,他的母親或父親、最喜歡的阿姨或大姐姐有時間陪伴他們。這些孩子尤其需要這些。

 
在上述提到的講座中,施泰納依照這兩個治療指引,並為教師和校醫提供了有關教學法的一些基本指導。如今,許多校醫也在教學,因此發現與老師們談論教學問題很容易。請允許我在這裡發表評論:我不斷地遇到,當校醫本身很少或沒有教學經驗時,許多校醫在與教師溝通這些問題時遇到困難。然而在觀課的過程中,他們會觀察到許多可能非常有用的事情,雖然他們自己不知道如何將其轉化為教育的語言。因此,重要的是將這些觀察帶入考慮,但是校醫也必須學會僅在真正被詢問時才陳述其對教育的想法。我作為校醫時最痛苦的一次經驗是在我第三次坐在某個二年級的課堂上。我充滿了各式各樣可以讓老師做得更好的想法,所以我說了我所注意到的每一件事情。結果是,直到兩年前我才被邀請回到班級上,因為老師無法應對這種形式的揭示和建議。知識只有在被需要時才是有益的— 只有使另一方自由時,它才能有真正的幫助。這是我們校醫必須練習實踐的事情:用充滿愛的眼睛觀看事物,以出現此景況的圖像,而不是評斷。當我們被詢問時,我們可以安全地從這些圖像的觀點出發,提出建議,嘗試描繪事物的特性,敘述過程,並以老師可以接受我們所說的內容並找到適當的教學方法的方式來回答。 


那麼,從教育的角度來看,如何幫助「大頭」和「小頭」類型的孩子呢?我們每天在教室裡可以做些什麼,來幫助加強這些孩子身體的中間區域?身體中間區域的「冬季」和「夏季」的品質是什麼?答案是,它們對應著情感的冷淡和溫暖—離斥感(antipathy)和融合感(sympathy)。離斥感:劃定界限,直接面對各種事情,封閉自己;融合感:開放自己;以及介於兩者之間:休息。就如同呼吸一般,打開,關閉,休息— 總是三元性的,具有轉折點。在吸入與呼出之間,有休息的靜止狀態。相應地,內在的平和與寧靜正是我們情感生活的中間點。 


在每節課中,讓孩子有機會體驗各種情感。離斥感,恐懼和哭泣都明顯增強了我們吸入的力量,使自己退縮。啜泣時,我們會不規則抽搐地吸入空氣,直到達到極限。另一方面,笑是呼出,開放,分享— 這是一個長長的呼出。可以這麼說,我們在笑中傾瀉出自己的情感,直到我們臉紅並完全「笑出來」( "laughed out”)。於此,我們有相反的過程:離斥感,在其中我們退後一步(哭泣是吸入的過程);融合感,在其中我們敞開自身(笑是呼出的過程)。施泰納鼓勵我們把孩子帶到歡笑的地步,然後— 現在又嚴肅且充滿同情心— 在每節課中都把他們帶到幾乎哭泣的地步,以使他們對課程內容有生動的體驗,孩子們可以經驗並在兩個極端之間建立起這中間的地帶。他們可能會生氣,惱怒或憤慨— 隨後又完全同理地參與了所說的話。無論該科目是英語還是算術,如果老師想讓孩子們在每節課中都能感受到溫暖和寒冷的感覺,他幾乎沒有時間有機會去看筆記,因為在他思考自己仍想做的事情的同時,會打斷課程的流。因為這個原因,施泰納指出,從記憶中來教學對教育和療癒都有其必要性。如果老師對所要教的內容沒有清晰的了解,那麼他就不能充分地「潛入」他想說的話,從而無法營造孩子所需要的氛圍,讓孩子充滿興致地進入所說的內容。因為老師想說的不應該只是存在於他思想中的書本知識。如果要感動孩子,使其對他有意義並引起興趣,那老師一定也必須穿透自身的情感和意志於其中。孩子的內在必須與老師授課內容的內在精髓相遇。這種高標準也對老師產生了驚人的影響,藉由對授課程內容的認同使得老師更專注並被強化。當一個人感到自己已經完全筋疲力盡時,它會產生奇蹟,因為如果我能夠用自己全部的愛和力量去做自己所做的事情,那麼我也會被力量所回報。我絕不能因為不想做而分裂自己,因為這意味著將我的內在一分為二,而這消耗力量。 施泰納提出了對課程內容認同的療癒面向:「老師真的應該試圖不要讓自己(即他個人的個性)進入課堂。相反的,他應該由準備特定課程的教材中,得到即將成為的圖像。然後他將透過教材成為某種東西,而他本人由此成為的東西將對整個班級產生異常活躍的影響。教師應該有這種感覺,當他感到不適時,他可以透過教學來克服他的不適— 至少可以在某個程度上;然後他將可能對孩子們產生最有利的影響。他應該出於情感而教,而使教學也對他有益。例如,如果他有一個陰鬱的體質,他可以在教學時變得開朗。」8這種對教學的態度所發生的影響可以直接被體驗到。然而,對授課內容的認同必須要如此強烈,例如,您想與孩子們一起唱的某一首特定歌曲充滿了您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可以說您完全被它所吸引而樂在其中。即使您還不太確定歌詞,也不要拼命地在歌曲簿中尋找:相反地,先試著哼哼看,但要真正「融入其中」並享受音樂。這使孩子們有機會進入他們的心魂— 即在中間領域,跟隨著他們的感受— 進入您所說的或呈現的內容。

 
提到療癒方面,課程中的藝術活動具有特殊的效果,因為在藝術活動中,我們完全認同(identification)了其最純粹的形式。讓我們以優律思美(eurythmy)為例。只有當我們毫無保留地進入語音和過程時,才能創建這種藝術形式。這種認同會以三元的方式表達:在動作中;在動作的感受中;以及在個人特質,對動作的個人詮釋中。我們有各式各樣學習藝術的原因,但歸根就底,它們是幫助我們學習認同的主要途徑。 


這種教學是基於老師的心之所在。當然,任何人都可以突然忘記他想說的話。但是在這種絕望的情況下,他可能會開始談論對孩子來說遠比他原本想說的更重要的事情。這也涉及一定程度的風險,但正是這一風險因子使孩子覺得我們有趣。當然,有自信和精熟的模範老師可以教得很好,或許也可以保持良好的紀律。但是他對孩子們產生的影響,與孩子們感覺到這樣的老師不同—「他仍然像我一樣必須學習和工作,我真的可以向他學一些東西。他還不會所有的事,但是仍在學習。」而這正是學生在學校應該學習的— 如何工作— 因為我們教給他們的內容將會被忘記,但是,我們引導他們內在和外在工作的方式— 這能力將在他們的生命中繼續存在。我們竭盡全力工作的方式對我們的學生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我們成功地使他們成為這努力過程的一部分。當老師講述他的個人經驗時,當他完全被恐懼、牽掛或喜悅的感覺所籠罩時,教室可能變得如此安靜以至於您可以聽到一根針掉落的聲音。當他呈現越多的個別性,學生越能真正體會他們的老師是一個人— 他們越容易愛他並向他學習。眾所周知,愛是紀律最好的基礎。學生總是有調皮的傾向,但是他們「克制」下來了,也許是因為他們對老師感到抱歉,也許是因為他們愛他。雖然他們在這個年紀是調皮的。惻隱之心和愛,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力量。 


在教育上加強中間領域的最後一種方式(施泰納所述,同上述的演講)是教育者的道德素養— 這是透過教育進行健康保健工作最重要的方法。 老師在道德上是什麼樣的人,他透過自己的努力所做的一切,在克服自身弱點後所成就的,不是將個人問題放在首位,而是將自己全然交托在課程內容及孩子們身上— 所有的這些使他帶來健康保健的效應,使他成為他所教的孩子們健康的榜樣。 因為身體和心魂的健康,來自於兒童身體和心魂積極地參與工作,並以和諧的方式整合器官的所有功能和個別活動。(二之一)



Michaela Glöckler醫師,1946年出生於德國斯圖加特。自華德福學校畢業後,於弗萊堡和海德堡學習德國文學和歷史,1972至1978年在圖賓根(Tübingen)和馬爾堡(Marburg)學習醫學,並在Herdecke社區醫院和波鴻大學(Bochum University)醫院接受專科培訓,成為一名小兒科醫師。她在Herdecke社區醫院擔任小兒科醫師十年,並在德國Witten的Rudolf Steiner學校擔任醫療顧問。自1988至2016年,擔任瑞士Dornach歌德館靈性科學學院醫學部部長,並自2002年起在世界各地舉辦 International Postgraduate Medical Training / IPMT,推展人智醫學。她致力於華德福教育與校醫的聯繫整合,以身為終生的華德福學校校醫為榮。


Reference:
1. Private publication for teachers: Rudolf Steiner, Faculty Meetings with the Teachers of the Free Waldorf School Stuttgart, Faculty Meeting on February 6, 1923.
2. Rudolf Steiner, Knowledge of Man and the Form of the Lesson, Bibliography No. 302, 1978, Lecture on June 13, 1921.
3. See note 1.
4. Ibid.
5. Ibid.
6. Ibid.
7. Ibid.
8. Ibid.


原文出處:Das Schulkind – gemeinsame Aufgaben von Arzt und Lehrer (1992)
AnthoMed Library: Constitutional Types in School-Age Children


本文經Dr.Michaela Glöckler授權 / 中文翻譯:許文婷